鉁,表字介之。”孫鉁在孫家排行第二,今年四十有六,早年中過舉人,為人寬厚,一直在家協助母親持家,所以並未外出做官。在明代,初次見面首先就當請教名諱,即便忘了也該事後私下從旁瞭解,似李信這般當面劈頭就問實在是不禮貌。更何況兩人身份地位懸殊,孫鉁中過舉人是有功名的人,而李信則是囚徒一名,所以李信的這種行為簡直可以看做是一種不可饒恕的冒犯。換做其他人可能就當面翻臉了,可孫鉁並不以為意,畢竟對方是個粗漢,不能過分強求禮節問題,再者父親交待下來的大事著落在此人身上,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
“李小兄說的對,是孫鉁考慮不周,大事耽擱不得。”
“二公子等等,我和你一同去吧。”李信連衣服都沒換便要同去,孫鉁再不囉嗦,帶著他直奔縣庫去尋那幾樣東西。生石灰、石炭等物都是尋常物什,縣庫裡便備有不少。至於粘土城外便有磚窯,簡直是用之不盡取之不竭。倒是磨磨的碾子官府備來沒用,只好去農家買。
高陽縣庫是三間大屋,粗略看合起來總有上千平米的大小,只是裡面東西分放的很不科學,各種類別的東西胡亂堆放,孫鉁顯然對這些東西不是很瞭解,領著李信挨個看,多數東西解釋不出所以然來。
“這些物什李小兄看看需要什麼,只需登記造冊便可任意支取。”
隨著三間屋子走下來,李信有點應接不暇,尤其是在看到第二間大庫裡一捆捆羅在一起的火槍,眼睛都直了。粗算一下總有五百上下。旁邊十幾個籮筐,上邊蓋著油紙,不用想一定是火藥。
“這批火銃原本是上回韃子入塞準備的,不過十之**都有炸膛的毛病,兵士多不敢使用,沒辦法只好堆放在庫房裡。”說起火器孫鉁倒頭頭是道,看來是受孫承宗薰陶不少。
李信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縣庫好歹是明朝的國有資產,別說孫鉁就算是孫承宗本人也沒有權利和名義動用吧,怎麼看情形孫鉁不但隨便出入,又能一言做主呢?但這話問不出口,只好一直在腦袋裡徘徊。還有火銃炸膛應急的解決辦法也不是沒有,看來得找個機會給孫承宗提提意見。
李信清楚,孫承宗對他的態度還是比較謹慎的,涉及軍備和民政的大事根本沒打算交給自己來辦,能讓自己試製水泥已經是格外的看重了,可這套守城辦法乃是環環相扣的,只要一環出了問題,恐怕就得功虧一簣。比如,城牆的改造是需要全縣人力的,不遷民僅憑縣城這千把民夫是絕對不行的,高陽之戰只能是一場全高陽人民為保衛家園而進行的戰鬥,只有如此才能將高陽這個彈丸小城的戰爭潛力無限發掘出來,才能擋住清軍數萬精銳。有了人還需要有合適的武器,火器的使用便又是一大問題,官府能放心讓一個馬賊來管軍嗎?但不管怎樣一定要把改造城牆這個工程先攬下來,畢竟第一步趟開往後就會好辦很多。
這孫鉁手下人辦事也真有效率,不到一個時辰功夫各種用料備齊,李信瞅著碼在縣庫院子裡的材料,擼胳膊挽袖子正準備大幹一場,突然有人神色凝重的趕來將孫鉁叫走。一時間原本陪同李信來縣庫的人呼呼啦啦都走光了,只剩一個看庫的老皂隸還在。不過看他比大蝦還彎的脊背,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
一籌莫展的李信看看偌大的縣庫大院一拍腦袋,何必回館驛,這裡不正是上好的試驗場所嗎,旁邊庫房裡要什麼有什麼,說是登記造冊,現在又誰來看著了?想到這裡,李信情緒又高漲起來。但有一點得格外注意,其中一間大屋裡滿滿的都是火藥,引火煅燒是萬不能在院子進行的,可以在院外的一片空曠地……
孫家大宅正廳,負責全面管家的孫鉁被叫了回來,一進屋他就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緊迫感,孫承宗面沉似水,不似在外面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他明白,一定是有壞訊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