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丫鬟拿了藥來,邢夫人接過藥,一邊往賈赦手上抹著,一邊沒好氣的嘮叨道:“什麼沒痛沒癢,眼下看著不打緊,待會痛起來了,老爺就知道了。”
賈赦面上略微發熱,偏又不好逆了邢夫人的意,只是略微皺著眉頭,待邢夫人替他上完了藥,便趕緊收回了手,將袖子掩了下來,惹的邢夫人抿唇一笑。
轉眼到了次日,賈赦一到衙門,案上又和往日一樣,擺滿了摺子,賈赦看著,原就有些痠痛的手越發覺得沉重的抬不起來,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
可是偏又不能放著不做,賈赦無奈的嘆了口氣,坐在案前,剛拿起紙筆,抄了幾行字,外頭便忙忙來了小吏,只朝賈赦道:“宮裡來人傳旨,命賈大人進宮見駕。”
賈赦一聽,手裡的毛筆便掉了下去,心裡驟然冒出一個念頭:定是昨天那張表惹禍了。進了宮,大殿裡的龍涎香氤氳著,皇帝高坐龍椅上,手裡拿著一份摺子,正翻看著。
賈赦忙跪下行了禮,老老實實的垂首等候皇帝吩咐。
皇帝放下摺子,望著賈赦閒閒道:“你置的那溫泉莊子,朕瞧著很是喜歡,有心問你討了來,不知你肯不肯割愛?”
賈赦一愣,皇帝找他來就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虧他這一路上懸心掉膽,頭髮都愁白了幾十根,結果就為這個?皇帝未免也太閒了吧。
見賈赦不說話,皇帝挑了挑眉,看著賈赦的目光驟然添了幾分深意,只漫不經心道:“怎麼,你捨不得?”
賈赦打了寒顫,猛的醒過神來,忙不迭的磕頭道:“既是聖上喜歡,小臣自是捨得。”
心裡卻無限怨念的唸叨:這不是明知故問麼,都說皇帝是金口玉言,這都開了口了,我還能說捨不得麼,**就**,冒充什麼民主啊?
皇帝一笑,隨手翻了翻案上的摺子,只道:“昨兒你抄的摺子可抄完了,戶部呈上來的預算摺子,朕瞧著也該尋個人抄一抄,一事不煩二主,這些摺子你也一併抄了罷。”
賈赦瞬間四肢無力,他明明當的是通政司參議,不是通政司抄錄,這皇帝為什麼老是讓他謄抄摺子,看他不順眼,還是怎麼著?
賈赦正暗自鬱悶著,皇帝放下摺子,走到賈赦身邊,彷彿無意的隨口的吩咐道:“這摺子就照你昨天那紙上的法子謄抄罷,朕瞧著倒頗有些趣味。”
賈赦渾身一顫,抬眼看了皇帝一眼,忙不迭的又低頭應了。
賈赦這一眼,剛好落在皇帝眼中,皇帝瞧著賈赦這膽怯不堪的模樣,不覺好笑,他見過的臣子不知凡凡,但像賈赦這麼膽小的,倒沒見過幾個。
更讓他覺得好奇的是,旁人見了他,雖然也有畏懼之色,但多是敬畏大過懼怕,不似賈赦這般全然的恐懼,彷彿他是什麼洪水猛獸,隨時要吃了他似的。
孰不知,賈赦不是怕被他吃了,只是怕死而已。
一念既起,皇帝看著賈赦的眼神,越發多了幾分探究,只是面上不顯,起身坐回龍椅上,揮了揮手道:“你先下去罷。明兒記得將溫泉莊子的地契交上來。”
賈赦如蒙大赦,只忙忙的磕頭應下,方轉身出去了。
只是出了殿門,賈赦才想起來,皇帝居然沒提這摺子抄好了,該交到哪處去。
想著,賈赦一時無措,偏又不敢回去問,最後只得自我安慰著車到山前必有路,這事兒還是等摺子抄好了再考慮罷。
且說邢夫人自從得知二姨太太被收監之後,很是忙活了一陣,又是使人給二姨太太送衣裳吃食去,又是差人給二姨老爺請大夫。
只是這事到底與名聲上有妨礙,邢夫人也不敢太過聲張,加上賈赦又因邢忠之事特意吩咐了林之孝一遭,林之孝度量著賈赦的意思,對邢夫人吩咐下去的事兒,難免有些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