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身邊的心腹又只是幾個內宅婦人,對這外頭的門道是一無所知,邢夫人忙了一天下來,也不過請了幾個大夫給二姨老爺看了診,對二姨太太的情況卻是兩眼摸黑,那些送東西的婆子將東西交給衙役就回來了。
大牢裡頭又潮又暗,蛇蟲橫生,這些家生子出身的老婆子養尊處優不比富戶人家的老太太差,哪會進去探視這個討人厭的二姨太太,萬一染上什麼時疫瘟病,多不划算。
邢夫人倒不知道這些,她又沒探過監進過牢,那些婆子怎麼回,她便怎麼信,只是得不著二姨太太的情況,心裡難免發急,偏外頭又來人說,二姨老爺傷的嚴重,大夫都說拿不準,邢夫人這心裡越發燒了火,又氣又憂,面上也滿是愁苦之色。
王善保家的在旁見了,一時正要發言相勸,外頭翠雲卻打起簾子道:“老太太使人來請了太太過去。”
邢夫人當下一驚,心裡驟生出幾分不安,只忙更了衣裳,往賈母院裡去了。
卻說鳳姐因昨兒給邢夫人出了主意,今日卻不見邢夫人按她的主意行事,心裡難免生出幾分不自在,只披著件薄綢衣裳,坐在榻上,用手撐著臉,側頭思量起來。
一時正想著,外頭丫頭卻稟到:“二爺回來了。”
鳳姐聽說,正要從榻上起來,卻見著賈璉打起簾子進了屋來,鳳姐忙笑問道:“不是方才剛出去,怎麼這下子便回來了?”
賈璉卻不答,只問著錦繡道:“前兒我拿回來的一匣子藥放在哪兒,快找出來,我急著用。”
鳳姐聽著,臉上的笑意瞬間就沒了,只歪在榻上,看著染的紅紅的指甲,不冷不淡道:“不用找了,今兒我都讓人給太太送去了。”
賈璉一聽,當下心裡便冒了火,只看著鳳姐道:“整整一匣子藥,你都送去了。”
鳳姐抬眼看著賈璉,擺弄著手指,滿不在乎的說道:“你都說了是一匣子藥了,我不連著匣子一併兒送去,也不像個樣兒。”
賈璉被鳳姐這話一堵,越發來氣,只是又不好發作,只對著錦繡吩咐道:“你到二姑娘那問問,前兒我送去的藥還有剩的沒有,若是還有,便勻兩瓶回來。”
鳳姐聽了,捂唇笑了笑,只說道:“二姑娘那兒估計也送到太太那去了,你若不嫌煩,還不若去太太那兒尋尋,興許還有那麼一兩瓶漏下的。不過,我想著多半是沒指望了,還不若讓人快馬去追一追,沒準那藥還在路上呢。”
聽著鳳姐這連諷帶譏的話兒,賈璉氣極反笑,只咬牙道:“你倒是什麼都知道?”
鳳姐聽了,把嘴一撇,只笑道:“哎喲,這我可不敢當,不過是提醒二爺幾句,省的二爺白忙活一場,反倒誤了事兒。”
賈璉聽說,一時竟無話可對,只說道:“好,好,好,你是好心,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說著,便轉身欲出去,鳳姐嗤一聲笑了,只說道:“我可不是什麼君子,倒連小人也不敢比呢,反正好的壞的,都是我的錯兒,若沒我這個人了,二爺心裡便舒服了。”
賈璉聽著鳳姐這氣不平的話兒,不覺先心軟了,又看著鳳姐只著了一身家常衣裳,頭髮懶懶挽著,臉上無半點脂粉,越發顯的年幼稚嫩,一時滿心的火氣竟皆散了,只對著鳳姐說道:“你這又是說的什麼話,這倒是我的錯兒了?”
鳳姐剛想再刺兩句,可一想著這幾日情形,卻是無言可對,只胡攪蠻纏道:“誰讓你攆了我的丫頭的?許你攆我的丫頭,不許我生氣。”
這孩子氣的話一出,賈璉不覺失笑,只轉身坐到鳳姐身邊,笑問道:“是你說拿丫頭同我換的,怎麼倒成我攆的了?”
鳳姐嘟起嘴,強詞奪理道:“我不過說說,誰讓你當真了?”
賈璉無奈的搖了搖頭,一時正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