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我們曾曾祖父和曾祖父的……”張倩咧著嘴看著他,用力拍了他的頭一巴掌,“你要編故事嚇唬人也別把自己的祖宗編進去啊!”
“我不是在嚇唬你啊!”張閱仲捂著頭叫出來,“你知不知道今天這兩個人是第幾拔來看貨的商人了?”
“每天都有幾拔,誰知道!”
“我就知道你一向不關心這些,一定不知道。”張閱仲神神秘秘地說,“告訴你吧,這些日子來的商人雖然多,但真正價錢令咱們的老頭們滿意的只有四家,今天下午那是一家,另外三家:一個在談完之後失足從樓梯上滾了下去,現在還在醫院躺著;一個走路時被讓風吹下來的商店招牌打中,現在還昏迷著;另一個則在逛街時被搶劫的犯人抓住作了人質,後面雖然被解救出來,但是嚇得得了神經衰弱,到外地療養去了。怎麼樣,個個沒有好下場吧!”
“太巧合了吧……”
“真的只是巧合嗎?”張閱仲說,“祖宗守了好幾代的收藏,現在不但要賣了,還為了誰多分誰少分天天在那裡吵,真的在天有靈也閉不了眼吧。”
張倩雙手抱著膝蓋,把頭放在膝蓋上,看著張閱仲說:“你為什麼不去跟爸爸他們說,這座樓應該儲存下去?”
張閱仲沉默片刻說:“誰來照看它?要象曾祖父他們那樣花一輩子,不顧生死的看護它,咱們家裡誰做的到?”
“……”
“別看我,我要還要打球呢!而且我從小最怕看書了,一看書就想睡覺,就連睡不著的時候想像一下自己在看書,也會馬上睡著……想像一下自己在看書……呼嚕……呼嚕……”
“閱仲,閱仲?”張倩伸手推推他,不禁苦笑:“真的睡著了,太誇張了吧!”她的目光移到窗外的藏書樓上,笑容漸漸消失了……
樓下的爭吵越來越激烈,張倩想要裝做睡著的樣子都變的很難。和她睡在同一間屋裡的堂姐大概也和她一樣,早就被爭吵聲驚醒了吧?但是她和張倩一樣,裝做睡著的樣子。曾經感情很好的堂姐,總是把自己的薪水拿出來為張倩買書的堂姐,自從她的父親和張倩的父親為了遺產大吵一場之後,就再也沒有和張倩說過話。
“《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王風》委蔓草……”張倩在心裡撿最長的詩來背誦,竭力不讓自己去聽樓下的爭吵聲。
“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性!就憑你這樣,有了錢就能高人一等了嗎!”
“你的德行可是好!背後裡的齷鹺事以為別人不知道!”
“哐啷!”杯子破裂的聲音。
“……綺麗不足珍。聖代復元古,垂衣貴清真……”張倩越背越快。
“我總好過為了錢六親不認的人!某些人有了錢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來!”
“你們吵什麼!看看幾點了!讓別人聽見笑話!”
“偽君子!輪不到你說話!”
“秦皇掃六合,虎視何雄哉?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張倩喃喃地念出聲音來。
“我不跟你們爭吵!錢本來就是身外之物,但是大家都是張氏的子孫,要分就分的公公平平,要不然不如不分!”
“說的清高!骨子裡還不是為了錢!”
“……珠玉買歌笑,糟糠養賢才。方知黃鶴舉,千里獨徘徊……夠了!”張倩終於忍不住從床上坐了起來,抹著眼眶流出的淚水——父親和親戚們的這種醜態讓她想起了分贓不均而內訌的盜賊,而其中聲音最大的就是自己的父親,這讓她更加難以忍受,她推枕起來,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時近午夜,天上疏疏點點的幾顆星星陪襯著一掛殘月,風吹過,這個院落頗有幾分淒冷。想象曾祖父在這樣的悽風冷月中或燈下讀書,或伴著書香入睡,或許他看守藏書的歲月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