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頭,似哭似笑的長嘯起來。就在這王幾轉過身,跌跌撞撞地離去之際,紅樓中衝出一個濃妝豔抹的婦人,朝著王幾破口大罵道:“你這天殺的,有人殺了你女兒,你還去謝過仇人有你這樣當父親的嗎?”
王幾卻是渾然末聞,依然似哭似笑地放聲長嘯著,隱隱中,似乎聽到他在悲歌
“千古艱難唯一死矣……”聲音悲涼中,含著對自身的無比厭棄,只見他跌跌撞撞而出,轉眼便衝入人群,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直到王幾消失了良久,眾人似乎還能聽到他的啕啕大哭聲。
原本安靜的街道,這時熱鬧了些。
無數的目光在看向張綺。
對上這些目光,秋公主譏嘲地說道:“只有這些漢家子,日子都過不成了,還講究這些勞什子的聲名”
她這話,無人回答,身後與她平素玩在一起的貴女中,也有一二個是世家女,如李映,便是隴西李氏的嫡女。
秋公主嘀咕幾句後,轉頭看向鄭瑜,見她臉色難看,不由安慰道:“阿瑜,別在意,這賤婦如此囂張,我非得向太后告她一狀不可”
哪知,秋公主才說出這話,鄭瑜馬上叫道:“不要”對上眾人錯愕的目光,她警醒到自己過於激動了。
當下,鄭瑜咬著唇,放軟聲音解釋道:“世家之中最重尊卑,那些世家子,明知道這個張氏只是個庶女,還對她行如此大禮,這說明他們認可了她……這種事傳到太后那裡,只會對她有利”
她這麼一解釋,眾女馬上明白過來。李映也低聲說道:“阿瑜說得對,連我堂兄也對她行了禮……經此一事,這張氏在士族中,只怕會聲名大振。要不是嫡庶之分不可逾越,而她私生女的來歷又太過卑微,我擔心都會有太原張氏的人過來相認。”
這話一出,眾貴女面面相覷。
好一會,秋公主氣憤地叫道:“她膽大包天殺了人,難道還立了功不成?”
聽到秋公主這句話,李映卻是微微蹙眉,心下想道:怪不得他們總是說,鮮卑蠻婦以她們的出身性情,又怎麼會明白,這世上有風骨兩字,氣度兩字?
鄭瑜也在那裡睜大了眼,她不敢置信地盯著張綺的方向,咬著唇忖道:前兩天,明明是太后派人賞她耳光,是毀容折壽之災,結果被這婦人一弄,不但她自身毫無折損,還幫蘭陵王得回了兵權。這一次,明明是受了羞辱,明明是她殺了人,怎地又成就了她的名聲?
想到這裡,鄭瑜警惕起來:這張氏,自己還是低估了
這時,已有城防衛過來,他們與蘭陵王說了幾句話後,有的在忙著處理那紅伎的屍身,有的則在疏散人群。
一刻鐘後,圍堵了整條街道的人在漸漸散去,只是那些人走得老遠,還忍不住回頭看向那又低眸垂首的絕代佳人。
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處也有一輛準備出城的馬車,此刻,那馬車的主人也在痴痴地看著張綺。
他就是五郎蘇威。這些時日裡,他無數次徘徊在蘭陵王府外,可直到今天,才僥倖遇到了張綺。
……饒是隔了千千萬萬人,蘇威卻覺得,這廣闊天地,只有那一雙黑如點漆的雙眸,只有那纖細而風流的身姿,屹然而立。
至今,西安城中還流傳著蘭陵王寵姬張氏的所作所為,直到此刻他親眼看到,才知那是一種怎樣的風華
可惜,他與她相遇得太遲……是不是有一天他身居高位,呼風喚雨了,也能得到她?
蘇威痴痴出神了一陣,猛然咬緊牙關,回頭輕喝道:“走”
“是”
馬車動了,朝著城門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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