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東宮庭院,朱祁鎮瞄到石獅子後面,暗綠色的影子一閃。那是宮中管事太監的服制,並不是尋常的灑掃看守內監應該穿的服式。可是為什麼一個管事太監會鬼鬼祟祟地出現東宮大門處?
朱祁鎮心下狐疑,示意小順子不要出聲,輕手輕腳地朝東宮內廷走去。穿過花園,接近宮門,忽然聞得絲竹雅樂之聲。
朱祁鎮的臉登時沉了下來。皇后大喪剛過頭七,平民尚且守國喪三月不得婚娶,親生兒子竟然在自己宮裡透著演奏樂曲以取樂?當真是忤逆至極!
“皇上,或許此中另有隱情。。。。。。”
未待小順子說完,朱祁鎮猛地上前,“哐當”一聲,推開東宮的大門。接下來映入眼簾的畫面,更是讓他震怒不已。當朝太子朱見深,衣衫不整,雙目迷離,橫臥於殿中長榻之上,旁邊還坐著幾個衣著暴露,輕薄脂粉的女子。
朱祁鎮大步向前,走到朱見深榻前,抄起安枕用的一個玉如意,“哐當”一聲,狠狠地摔在朱見深身前。碎片激揚飛起,有幾片徑直劃過朱見深的臉,幾道血口子登時出現在太子英俊的臉上。
“父。。。。。。父皇。。。。。。”
太子彷彿大夢初醒一般,甫一睜開惺忪的雙眼,便趕忙跪在地上。只是一邊忙著請罪,一邊還悄悄打量著自己的著裝,似乎自己也是對此情此景頗感驚訝。
“不要叫我父皇!!朕沒有你這個不肖的兒子!!”
盛怒之下,朱祁鎮沒有心思去細細觀察太子有些反常的舉動。見到太子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心想不知這小畜生躲在自己宮裡,夜夜笙歌到幾何?
“父皇,你這樣說真是冤死兒臣了。。。。。。”
朱祁鎮抬腿,一腳踹在朱見深的肋下,疼得他一身冷汗。
“你冤枉!你母后的喪期還未過頭七,你就在這裡宴飲取樂!你對得起你母后這麼多年的心血嗎?好一個純孝仁厚的太子,好一個天下孝子的表率!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年讓吳氏和汪瑛把你弄死了乾淨!!”
朱見深自記事起,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生氣如此,便是面對汪國公屢次三番的挑釁,他也能壓下怒火,冷靜處理。而眼前的他,暴跳如雷,青筋畢起,看來是真的氣到了極點。
朱見深深吸幾口氣,告誡自己冷靜下來。自己一定是被算計了。可是眼下,父皇根本不可能聽下自己的辯解。莫不如先認下這個罪名,等到父皇消氣了再做打算。
“父皇。。。。。。兒臣知錯了,還請父皇寬恕。兒臣不是不念著母后,只是最近有些失眠,白天不能專心地替父皇做事,所以才想聽聽音樂,看看有沒有助眠的功效。兒臣私心想著,替母后守孝確是重要,可是若是母后在天有靈,她也一定希望兒臣以輔助父皇國事為重。。。。。。”
一番話說得真摯赤誠,觸動了朱祁鎮的心腸。他和錢皇后只有這一個兒子,若是再讓外臣知曉他的行為不當,怕是會動搖他的太子之位。若是真的如此,一方面不利於朝堂安定,另一方面也對不住錢皇后的在天之靈。更何況,見深平日裡本就不是一個貪圖享樂的孩子,今日如此,想必定是事出有因。
朱祁鎮嘆了口氣,看了一眼跪在腳下的太子,疲憊之意畢現,“即日起,太子幽閉於東宮思過,非旨不得出。所有宮人。。。。。。”
忽然昨日伺香小宮女惶恐的臉晃過朱祁鎮的眼前,登時悲憫之意倍起,看了一眼周圍跪著的宮人,改變了原來想要殺光滅口,以保太子千古名聲的想法。
“所有在場宮人,留守原職,非死,不得出東宮半步。”
☆、女醫雜言
轉眼,嚴冬將至。京城之中火紅的楓葉已漸漸從枝頭凋落,枯杈的枝幹,掃乾淨了身上的一切累贅,只等初冬第一場大雪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