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那些已忘卻了的面孔。
*裸地,我們獨自來到這無謂的世界。在黑暗的孃胎裡,我們無從見到母親的面容;離開了母親肉體的禁錮,我們又來到這個讓人說不清,道不明,沒人跟你說話的凡世間的牢獄。我們中間,有誰真正瞭解他的兄弟?有誰曾探察過他父親內心的深處?誰不是關在牢獄裡過了一生?又有誰不是一輩子過著孤獨的異鄉人的生活?哦,逝者如斯,消逝在燥熱的迷茫中,消逝在最昏暗無奈的星光之中,往事如煙!不必說出。曾記否,我們怎樣地追尋著那偉大而又被忘卻的語言,那通向天堂卻又消失了的小路的盡頭,那一塊石頭,一片樹葉,那一扇找不到的門。它們在何處?何時得見?
哦,逝者如斯,隨風追憶吧!精靈啊,你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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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望故鄉》 第一節(1)
能使一個英國人後裔和一個荷蘭人後裔走到一起,這在歷史上可不多見。但是,能把一個人從英國的艾普遜引到美國的賓夕法尼亞,而且把他引到了阿特蒙腹地的山窩裡,俯聽雄雞報曉,沐浴石雕天使溫和的微笑,這樣的事就只能說是這塵世間又一個難得的奇蹟了。
我們每個人能有今天,都有他說不盡的各種淵源。剝去層層外表,再回到暗夜中去,我們就會看到,四千年前在克利特島上開始的愛情故事,昨天剛在美國的德克薩斯州結束。
毀滅人類的種子在沙漠上也會開出花來,救治人類的仙草在山間的岩石縫裡照樣生長;如果困擾我們一生的是一個喬治亞州的邋遢女人,那準是因為倫敦的一個竊賊沒被絞死。現世的每一分鐘都是4萬年曆史的結晶。日復一日,人們蒼蠅般飛向死亡,尋找歸宿,這其間的每一片刻都是窺視整個歷史的一扇窗戶。
以下要說的,就是這樣一個片刻。
1837年,一個叫吉爾勃特·崗特的英國人從布利斯陀乘船來到美國巴爾的摩。後來,大概是為了順應北方佬的口音吧,他改名甘特。他先買下了一間小酒館,後因貪杯,把賺來的錢從口中都喝掉了。這以後,他一路向西流浪,一直來到賓夕法尼亞,靠著在穀倉邊和當地人鬥雞勉強度日,經常是被關在土牢裡過夜,然後丟下自己的常勝雄雞死在鬥雞場上,一個子兒也拿不著,便逃之夭夭。不走運的時候,臉上還會留下當地人賞的老拳的痕印,不過他每次都能逃脫。最後,他在一個豐收的季節來到荷蘭人聚居的地方。眼前肥沃的農田一望無際,他的心被深深觸動了,便在此安下了家。不到一年,他便娶了一個粗壯結實,有一小塊地的寡婦。那寡婦看上他,完全是和別的荷蘭人一樣,被他走南闖北的經歷和他字正腔圓的談吐,尤其是惟妙惟肖扮演哈姆雷特的風采給迷上了。所有人都說他該當個演員。
這英國人接著就有了孩子——一個閨女,四個小子。平時除了要耐心擔著老婆那粗魯卻不乏愛意的斥責外,日子倒也還自在。日子一年年過去,他先前炯炯放光的眸子漸漸失去了光澤,眼皮下垂,高大的身材走起路來也開始晃盪了。一天早晨,他妻子正嘮裡嘮叨地來到床邊叫他起來時,卻發現他已經中風斷氣了。他留下了五個孩子、一筆房產抵押。從他那原先幽黑神秘、現在坦白直瞪的眼睛裡,人們看到,他身上還有一樣東西沒有死:那不可捉摸的、強烈的浪跡天涯的渴望。
把這個英國人放在一邊,我們來看看他的後代,他那個叫奧利弗的二兒子。他曾站在母親地邊的公路旁,眼看著南方的叛軍趟著灰塵向葛底斯堡進發。當聽到弗吉尼亞州這震撼人心的地名時,他那冷靜的眼睛變得深沉起來。南北戰爭結束那年,他還只有15歲。巴爾的摩的大街上,他走進一家小店,看到許多紀念死人的石碑,那上邊刻著綿羊和帶翅膀的天使。有一個天使,踮著瘦細而又冰涼的小腳,臉上露出溫和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