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反,在本官看來,原因並不複雜。”
“主要在於,李林甫的壓制和楊國忠的逼迫。滿朝皆知,安祿山懼怕陰狠毒辣、老謀深算的李林甫,安祿山曾對親近之人說:我安祿山出生入死,天不怕地不怕,當今天子我也不怕,只是害怕李相公。可李林甫一死,安賊就失去了壓制,而楊國忠此人愚蠢狂悖,不像李林甫對安祿山一樣恩威並重,只知一味的打壓脅迫,最終還是逼反了安賊。”
“實際上,本官以為,安賊起兵還是有些太倉促了,若是他能再從容準備兩年,或者就不是如今騎虎難下的局面了。再者,此人畢竟是區區胡兒,目光短淺胸無大志,他在攻破長安洛陽之後,竟然急切稱帝而不思進取,倘若他趁勢直逼入蜀,或分兵拿下靈武,哼,這天下豈不盡在他的掌心?!”
楊奇這些平日深藏於心的話若是讓外人聽到,無疑是大逆不道,他說得如此直白和不加掩飾野心勃勃,聽得孔晟心頭更加凝重。
孔晟倒吸了一口涼氣。今時今刻,他算是與楊奇徹底“坦誠”了,而楊奇既然敢直言不諱,想必已經對他起了殺機。孔晟知道自己在玩火,也是在鋼絲繩上跳舞,一個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化為灰燼。
孔晟沉默了一會,他刻意迴避了楊奇的後半段話,而直接回應了他的前半段:“使君大人,你所說的其實都是表面現象,孔某不以為然。”
楊奇冷笑一聲:“你且說來聽聽。”
“安祿山之所以起兵謀反,在孔某看來,真正的原因有三。其一,私慾膨脹,權力膨脹。此人愛財如命,他有強大的軍隊,靠軍隊來搶自然一本萬利。其二,朝廷**。開元之後的大唐失去了政治清明和君臣圖治,有的只是日益腐化和近臣弄權。李林甫、楊國忠先後為相,搞得朝政烏煙瘴氣。這種情況是有機可乘的。第三,國內空虛。當時朝廷軍隊的主力都在邊境作戰,守護長安和關洛的軍隊很少,安賊從河東起兵,勢如破竹,一舉拿下京城,震懾天下。”
孔晟的話一說完,楊奇嘴角一挑:“你我所論大同小異。孔晟,你可知妄言朝政、非議朝廷,可是殺頭的重罪?”
“先前我就說了,此刻並無外人,我願意與使君大人推心置腹的說幾句話,如果使君大人認為我狂悖,那麼,孔晟就此認罪,任由大人處置就是!”孔晟神色平靜地施禮道。
楊奇掃了孔晟一眼,擺了擺手:“你繼續說。”
“安賊雖然勢大,佔據了大半個中原,但在我看來,至多三五年之內,他必敗。一介胡兒,成不了什麼氣候。”孔晟拱手為禮:“使君大人以為然否?”
“本官看倒也未必見得。況且,這天下間擁兵自重蠢蠢欲動者,何止是安祿山一人,朝廷縱然平息安賊叛亂,恐怕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社稷江山早就亂了。”
“天下間有野心的人絕不止安祿山一人,這毫無疑問。而且,大唐積重難返,藩鎮割據已經根深蒂固,很難從根本上逆轉。我相信,天下各藩鎮都在觀望,若是朝廷遲遲不能剿滅安賊叛亂,只要有一人點火,就必成星火燎原之勢。”
孔晟笑了笑,聲音變得凝重沉靜起來:“但這天下大勢自有定數,任何妄動之人,都將成為眾矢之的和萬夫所指。所以,還是要繼續等待時機,謀而後定才能成其大事。就目前而言,可以先看安賊叛軍能否拿下太原府。若是安賊攻破太原,那麼靈武危矣。朝廷縱有郭子儀、李光弼這些中興名臣,也無力迴天。到了那時,天下藩鎮必有趁勢而起者,這天下就會要亂上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載,倒是群雄逐鹿就看誰是天命所歸了。”
“使君大人,以為然否?”
孔晟從始至終沒有提及楊奇的野心半個字,但字字句句卻是意有所指,話已經說得很直白了。
這番話直接說到了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