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斷,又想起離家出走的長子,心中一痛,吭吭的咳起來,半晌道:“你又糊塗了!欽差大人走了,事務司還在!將來朝廷賜爵封官,一定也是給事務司總辦,只要他做了這個總辦,燕家家主就必須是他的!”
燕家家人露出五雷轟頂之色,燕懷遠突然走過來,在燕太公耳邊低低說了幾句。
老頭子先是一驚,隨即臉上露出苦澀之色,看看低頭不語的燕懷瑩,再看看面色惶然的燕家人,半晌長長嘆口氣,喃喃道:“也只有這樣了……”
燕懷遠吐出口長氣,露出喜色,一轉身,卻對著紅暈滿臉的妹妹,落下淚來。
“我燕家送出金尊玉貴的大小姐,放低至此,想必殿下定然歡喜……”燕太公嘆息著道,“你們說的對,成大事不拘小節,事關我燕家百年氣運,懷瑩……委屈你了。”
“孫女為我燕家,做什麼都是該當的。”燕懷瑩起身一禮,“爺爺,您相信我,我定要叫他不能得逞,叫那混賬欽差,滾出南海。”
“你不要心急,做好你本分就行。”燕太公道,“懷遠說的對,事不宜遲,揀日不如撞日,如果大動干戈的提議此事,定遭欽差阻擾,文宏,你立即去安排一下,今夜就送小姐……過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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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知微不知道那群燕家人的如意算盤,她腸胃裡一陣陣翻攪,走不了多遠便靠在了一處臨水欄杆上,用堅硬的石欄壓住自己的腹部,笑道:“你這下總可以說了吧?”
燕懷石扣著欄杆,面對海風碧水,眼神晶芒閃動,半晌才低低道:“我是大房獨子,卻不是我父親的親生兒子,我的母親過門後第二年,父親出洋遠航,有一晚,我的叔爺闖進門來……後來……便有了我……”
鳳知微霍然扭頭。
亂淪之子?
在天盛,在重視宗族血脈正統的南海,這是何等悽慘的身世!
難怪燕家厭他如毒,難怪世家家主罵他雜種!難怪他孤身奔帝京,立下偌大功勞都能不被承認。
可以想象這樣出身的孩子,在世家大族裡是怎樣的地位和生活,他便是在這樣的惡意欺辱和敵視裡,長到如今?
鳳知微想起當日青溟書院門前初見,那少年笑容朗朗,靈動機變,一眼就看出了她手中印鑑的價值,從此帶著她叩開青溟書院大門,叩開人生裡五色流景壯闊波瀾。
她抿了抿唇,心底泛上微微的酸澀,半晌道:“懷石,我們不能選擇我們的身世,但是我們可以選擇我們的將來。”
燕懷石一直有點緊張的盯著她,害怕在她臉上看見別人慣常的鄙棄厭惡之色,雖然這樣的臉色這許多年來早已看慣,早有心理準備,魏知露出這樣的神色也是情理之中,然而他就是覺得,如果魏知露出這樣的神情,他會比以往更受傷。
然而沒有,魏知確實震驚了,震驚之後,眉宇間卻是淡淡的憂傷,那樣帶點疼痛的眼神看著他,他突然便覺得多年的辛酸積鬱,剎那間盈滿胸臆,便要奔湧而出。
急忙掉開眼,燕懷石故作輕鬆的去看四周的風景。
“……你母親現在在哪?”良久之後,鳳知微輕輕的問。
燕懷石身子一僵,半晌道:“她在……穎州郊外一座庵中修行……爺爺說她敗壞門風,不許她再進家門……”
“這何嘗是你母親的錯?你母親一個弱女子,遭此悲慘之事,燕家不撫慰照顧,還要逐她出門?”鳳知微眼色一冷,隨即嘆了口氣。她這麼看沒用,世人不是這麼看的,世人男尊女卑,男女之事,一旦造成後果,無論始作俑者是誰,最後都會歸罪到女子身上。
也許只有她不同,娘出身將門,家門開明,自幼學得文武雙全,後來更曾領兵為女帥之身,孃的心目中沒有男尊女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