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步,他不能靠過去,連多逗留一刻也不行。曹春盎趨步上前通傳,低聲道:“聖駕已經過了西華門,乾爹到門上恭迎吧!”
他提了曳撒出去,不多會兒就見御輦從夾道里過來了。
皇帝是一身八團龍袍,頭上沒戴折上巾,不倫不類束了條攢珠抹額,手裡把玩一塊雞蛋大小的紅油皮和田玉,心情似乎很不錯。下了御輦也沒言聲,悠哉哉踱著方步進了乾清宮正殿。
滿屋子人都站起來納福迎駕,皇帝叫免禮,笑吟吟掃視一圈,視線在殿內一角略作停頓,然後轉過身來請大家安坐。
帝王家的家宴和尋常人家不同,從來沒有一大家子圍坐的慣例。打頭是太后和皇帝的寶座,既沒有皇后,那皇帝身側的位置就空著。貴妃以下的嬪妃們兩人一桌,音樓和郭麗妃搭夥,麗妃不太待見她,落座後就沒怎麼和她說話。
宴是個好宴,昇平署備了細樂,叮叮咚咚地敲打著,氣氛不覺沉悶。皇帝多情,在座的人都曾得過一陣寵幸,每個見了他都含情脈脈。音樓端起甜白瓷小碗喝湯的時候還在想,今兒大概沒那麼多仙丹出爐,要不萬歲爺一高興,每人賞一顆嚐嚐鮮,明兒宮裡太醫還不夠用的。
上頭太后和皇帝母子說體己話,太后問:“皇帝在西海子住得還踏實啊?兩頭有堤岸通著的,咱們不得過去,你要時常走動才好。宮裡是根本,那頭不過頤養的地方,久待不合禮數。”
皇帝諾諾答應,“朕人雖在西苑,心裡卻一時不忘朝政大事。今兒趁著佳節,想討母后一個示下。”他面上含笑,趨了趨身道,“中宮懸空太久,就像一個人沒了脊樑骨,有腦袋什麼用?腦袋支不起身子來。偌大的家業總這麼撒著叫母后操持,於兒子來說是不孝,於社稷穩定亦是不利。”
太后哦了聲,點頭道:“是這話,上回張皇后的事兒過去快兩個月了,是該好好議議了。國不可一日無君,後宮也是同樣的道理。你能有個決斷我很喜歡,打算抬舉誰,心裡有成算了麼?”
皇帝直言不諱,“兒子和端妃孃家姐姐的事,想必母后也都聽說了。朕是一國之君不假,君王也吃五穀雜糧,拋不開兒女私情並非十惡不赦嘛!兒子眼下一門心思想立音閣為後,若得母后首肯,這就下詔接音閣入宮……”言罷小心覷了太后兩眼,“那麼母后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