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看了陳文柄一眼,大有深意的道:“左良玉遠在陝西,與沈王勾搭連環。他既然敢派了兒子來南京,就早會預料到其中的危險。”
這兩句話前後意思不搭,陳文柄有些糊塗,但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是啊,左良玉為何會派了自己的兒子親來南京,一路上山高水長,又該有多少風險牽涉其間?”
李信便就著陳文柄的話頭說道:“可不是,想想究竟有什麼重要的事件,能夠讓左良玉使長子甘冒如此風險,來南京販運糧食?”
陳文柄幾乎想也不想,便張口道:“百萬軍糧茲事體大,想來派了長子,也說的過去……”說到此處,陳文柄陡然就愣住了,一個讓他渾身冰涼的想法從心底裡冒出來。
“難道,難道……”
陳文柄是有些後知後覺,但不意味著他遲鈍,在李信如此提示之下,再看不清楚左夢庚所身負的神秘使命便太說不過去了。想通了這一點,他心懷忐忑的望向李信,想知道這位鎮虜侯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同時一股莫名的擔憂和興奮在心底裡湧起。直到這時,陳文柄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被捲入了一場永不可能走回頭路的旋窩之中。
但與此同時,陳文柄也意識到,風險存在的同時,前景同樣也面臨著不可預知的大富貴。在一年前的陳文柄心底骨子裡,多年的宦海不得志與處處遭受排擠,使得他早就心灰意冷,只想著安安穩穩的做完了最後一任知縣便請旨朝廷告老還鄉。可千算萬算,誰又能算到,自從去歲遇到了鎮虜侯,他的人生官場軌跡就發生了徹頭徹尾的變化。
而他這個原本還要告老還鄉的下縣縣令則一躍而成為了留都南京的府尹,這等名重位置豈非尋常人能夠擔當的?這在以前是做夢都沒想到過的。如果鎮虜侯繼續走下去,前面又會有什麼富貴在等著他?
陳文柄猛然驚醒,自己何時竟會有了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這和向來只奉行安分守己之道的自己全然不符啊!其實他並不知道,在全力的誘惑面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抵擋得住,在這種被誘惑的過程中,即便是改變了本心,也未可知。權力就像是一個旋窩,水面上的一切東西都會被不斷的拉向中心,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任何人都不可抗拒。
在這個過程中,陳文柄是個一直被推著走的人,而與之相反,向熊明遇與朱運才這等人卻是主動選擇,每個人在做出了選擇開始,便已經抱定了一種念頭,那麼還有什麼能夠阻止他們呢?
這些念頭在陳文柄的腦子裡都是些渾渾噩噩的碎片,此時的他還意識不到這一點,但總歸是已經有了一絲逐漸清醒的意識,不再向從前那樣渾渾噩噩,一直被推著向前,再向前。
心中有了這些轉折之後,陳文柄再望向李信的眼神裡,除了忐忑之外,更多的則只是敬畏了。鎮虜侯半晌沒有再說話,他也只能在一旁靜靜的等著。
這時李信忽然話鋒一轉,陡然說道:“最近魏國公府邸外多有不明身份人士活動,應天府當負有責任,即刻起安排妥善人手注意保護,否則魏國公除了任何意外,都不好向朝廷交代!”
李信的話說的並不直接,但陳文柄心中卻是一凜,心道鎮虜侯終於要與魏國公撕破面皮了,什麼派人保護,分明就是監視與打擊啊。
“下官記下了!”
陳文柄不敢猶豫,連忙畢恭畢敬的應諾。又說了幾句閒話之後,陳文柄見李信再沒什麼吩咐便退了出去。出了李信的書房以後,陳文柄立即前往應天府簽押房召集了自己的老班底,也就是從龍潭縣一併帶來的師爺與一干皂隸,對它們明確下達了命令。
“選上幾十個信得過的人,安排到魏國公府周圍,凡有陌生人進出一律嚴加盤查,若懷疑有不法者,可當場拘拿!”
師爺自認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