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祿心說曹這雙眼睛夠毒的啊,確實對於後日之事,我比你們在座的都明晰,上次跟你談話的時候,咬著牙硬忍,才沒現出“神棍”本相來,不成想還是被你窺見了蛛絲馬跡。其實他挺想跟曹操說的:劉備你得殺關羽留不住可以先派人去隆中綁架諸葛亮下江東你得當心火攻可是先不提會不會改變歷史程序,改變了又會產生什麼連鎖反應了,那對孫、劉兩家又太不公平啦
所以他先笑一笑,擺擺手:“曹公既知天意不可妄測,又何所問耶?”又琢磨著曹操也挺熱情,不好拒之於千里之外,而且我若主動一點兒,說不定他倒不好意思多問哪“今曹公既謁天子,去留之際,有定計否?”你打算留在雒陽啊,還是已經有了遷都的打算了?
曹操瞟一眼郝孟節和王真,那意思:你們跟張祿說的吧?郝孟節終究歲數大了,反應慢一拍,王真卻搶先拱手道:“因與張伯爵閒話,吾雒中殘破,恐難自守,駕可暫遷真妄測度,明公勿罪。”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而已,我又不是你家參謀,你就算想遷都也不會先通知我你記岔了吧?別好象我洩露了你的軍情機密一般。
曹操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朝王真笑笑:“竟夕籌此,頭腦昏昏,子登諒之。”沒錯,我是有遷都的打算,只是還沒有定下具體地方來“張先生何以教我?”
張祿暗道很好,很好,我謎語早就編得了,就怕你不問當下也不回答,卻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曹操心說你又來了,上回寫個“未濟”就讓我研究老半天,參謀們有說是吉兆的,有說言凶事的,等到招攬了王真,他解釋說:“或言漢祚將傾,扶之不立也。”也不知道解得靠譜不靠譜這回你乾脆也不寫字了,改打啞謎是嗎?
當下注目王真,那意思:你先來猜。王真笑道:“真知矣,且先不言。”我把答案寫在手上,看你們猜得著猜不著。
郝孟節沉吟道:“所指者耳,其有名耳之城乎?”曹操說哪來什麼耳城啊“耳之官則聽”“啪”地一拍手掌:“卻也不難!”
王真“哈哈”大笑,把手掌上的字兒就給亮出來了,左言右午,是個“許”字。
指耳朵為什麼打“許”字呢?因為聽從的“聽”,和允許的“許”,原本就是可以互文的,說文解“許”字,就說“聽”也。其實曹操原本未必能夠那麼快就猜到的,問題他才剛跟董昭談完話,董昭勸他:“此下諸將,人殊意異,未必服從,今留匡弼,事勢不便,惟有移駕幸許耳。”有這先入為主,故而才能一語中的。
張祿說了:“許在潁川,曹公所有,但得駕幸,諸將無以爭也。可即行之,不必猶疑。”說著話就站起身來:“今祿為公設此語,酬公之愛,乃可辭矣。”我給你出過主意了,這就該告辭啦。
曹操趕緊伸手要攔:“先生方來,如何便去?”
張祿笑道:“吾今似若得道,觀凡間如幻境耳”這雒陽城我來過啊,你我也見過啊,從此地此人身上,真分辨不出來是真是幻,多耽擱下去有啥意思?你還期望我告訴你更多未來之事嗎?“不如歸去。”
曹操百般挽留,張祿執意要走,說我是聽說曹公想念我,才特意跑來見你一面的,如今既然見著了,那就該分手啦。好吧,實在不成,我臨行前再多奉送你一句話:“楊奉麾下徐公明有周亞父之,合從曹公,曹公慎勿失之交臂。”
曹操一直相送張祿,直到送出了雒陽城,街邊兒將校官吏瞧著都眼暈:這究竟是誰啊?前日董承送他,如今曹操又送他,瞧他的年歲也並不很大嘛,難道是咱們沒聽說過的什麼天下名士不成嗎?
終究曹操還有很多事兒要忙,不可能真的十八相送,於是關照郝孟節和王真,說你們再幫我送張先生幾里地啊。郝孟節就跟張祿說了,不如再返回陽城,咱們多聚幾天吧,你這就走,是要往哪兒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