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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的女大班,擁有一家開設在香港的公司。她可比你想象得要危險得多,實際上,租界警務處正在關心她本人——嗯,會不會成為某種不安全的因素。我們相信她交往的都是一些壞朋友,我們相信她正在從事一種危險的生意,如果你因為我們的利益——我們希望你同樣認為那也符合你自己的利益,參與到她的生意當中去,在適當的時候把情況告訴我們,把她那些壞朋友的事情告訴我們,警務處——以及我個人,都會記住這份人情。”

他們兩個人,法國人開車,中國人與小薛一起坐在後排。車子開到禮查飯店,停在門口的大雨蓬下。引擎再次發動時,法國人朝他笑笑,左手曲著兩根手指,在帽簷邊上俏皮地行個禮。那帽子是跟身上的雨衣配套的,向後掀在腦袋上。

“Mes couilles。”⑶

小薛輕輕咒罵,把早已熄滅的半根香菸扔進雨水裡。

柵欄門關著,電梯井隆隆作響。他繞過電梯間,決定爬幾層樓梯,需要活動活動腿腳。他又累又餓,九點多鐘時他們去八仙橋的廣東飯館(你要吃點東西)。但他沒動幾下筷子。飯館裡全是警察,夜宵時間,這裡全是交班的街頭巡捕。

他給特蕾莎打電話時,那兩個傢伙盯著他,一個站在電話亭裡,倚在門框上,在他後背三尺距離。另一個站在電話亭外,在他眼前,隔著玻璃窗。然後把他送到這裡,客客氣氣,幾乎像是好朋友。

薛的沾著溼泥的皮鞋木底踩在花紋地板上,咯吱咯吱,像是要從鞋底的縫隙間擠出水來。

整整一天,他的耳邊都是說話的聲音,即使現在,那聲音仍然從禮查飯店走廊的護牆木板後面惱人地鑽出來,忽而尖利,忽而譏諷,充滿威脅,也不無誘惑。說服他的是這種聲音本身,而不是那些短暫的恐懼。他的確有過恐懼,今天上午,當他被獨自捆綁在一個空無一人的房間裡,蜷縮著躺在水門汀地上,頭被人塞在一個洋鐵皮桶裡。

⑴Route J。Frelput,今建國西路。

⑵Nansen passport,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發給歐洲難民和無國籍人的類似護照的身份證件。國際聯盟於一九二一年任命挪威人弗·南森博士為國聯高階專員處理俄國難民問題。南森倡議召開國際會議,以便有關國家向難民頒發一種代替護照且具有國際旅行效力的身份證件,一九二二年有五十三個國家參加的日內瓦會議透過關於發給俄國難民身份證的協議。該協議後來得到國聯行政院承認。

⑶粗口。

民國二十年六月五日下午一時十五分

特蕾莎並不在乎中國人把她稱作梅葉夫人。可以省掉一半音節呢。再說,那本來就不是她的東西。那是在大連,一個金髮的奧地利商人留給她的。她喜歡這名字,可以幫助她忘掉過去。一個人如果不把過去忘個一乾二淨,她怎麼活得下去?特蕾莎常對她的秘書——Yindee·陳這樣說。陳英弟,買辦陳把她名字的中文寫給特蕾莎看。告訴她,Yindee,在暹羅語裡就是心情快樂的意思。陳是英弟的五哥。那是個分支遍佈香港河內西貢的大家族,英弟多次向她解釋,可她從來就沒搞懂過這裡頭的關係。

在香港,陳可以為任何東西找到合適的買家,也可以為任何買家找到想要的東西。他衣冠楚楚走進陰暗的騎樓裡,推開門,爬上狹窄的木梯,伸出細嫩可親的雙手,不管對方是走私商人,是幫會打手,還是激進分子。

從陶而斐司路⑴的維也納香腸店一出門,特蕾莎就覺得不大對勁,她幾次回頭,裝成捋捋頭髮,朝對面街角掃一眼,可又沒看到什麼。可她就是覺得背後有雙眼睛。

上午,她在同孚路⑵的裁縫店。金牙潘是她的老相識,特蕾莎向瑪戈推薦說,哪怕交給他一頁印得灰撲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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