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待離去,不防備,叫周予抬手一把拽住。
掌心冰冷的觸感令人忍不住瑟縮一下,隨後緊緊反握。
“你回去嗎?”周予低低地問。
“不了!欠了太多人命債,慢慢還吧!也許得還一輩子。”羅鈞說得坦然。
“我也不回去。”
“……”
“做了文官就陪不了你了,我還是願意當武將,活著人在,死了,魂在。”
羅鈞猛地扭頭俯身自後環住周予,哽咽著問:“在哪兒?你的人和魂,都在哪兒?”
周予拍拍他手,仰頭看逐漸清朗的天空:“小鈞,我回不了頭了。你錯,我陪你錯;你死,我先行。別趕我走了,離開你,我沒地方去,就剩個殼子。殼子你要嗎?”
“要!”羅鈞雙臂越摟越緊,怕失去,“你的外殼,你的心,全部都要。以後,不準比我先死!”
周予笑了,沒有應他。
但羅鈞想不到,營地大帳內,袁恕已將他算計了出去——
夏濯端著酒樽,不無愕然:“不是玩笑?”
袁恕托住吳是非的臉頰,將她輕柔地放倒,枕在自己膝上。
“我本來就是代君攝政,如何讓不得?”袁恕邊說邊為吳是非拉好裹在身上的絨氈,話音刻意放低了些,“不過不會馬上就退下來。再有幾年吧!還能做些事。無法實現全部的設想,部分實現也很好。另外,染過戰火,鈞兒的想法想必也有所改變。”
夏濯似笑非笑:“你真的原諒那小子了?”
袁恕眨眨眼:“他都沒有道過歉,我為什麼要原諒他?”
夏濯挑眉,等著他繼續將話說完。
袁恕卻沉默許久,靜靜地看著吳是非的睡顏。
“只能說懶得計較了。”終於,他開口不緊不慢地說著,“沒有永遠的朋友,當然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政治裡擺在最前頭的不是良心,甚至並非恩怨,僅僅就是利益。權衡過後的妥協,雙方可以暫時化敵為友,也許有一天,又可能反目。但至少,比起外族,我與鈞兒還有共同的身份,我們都是玄部的掌權者。所以目前來講,縱然他殺心未泯,我卻還不想對他出手。更希望,到我離開那天,都不要出這個手。”
“嗯,那樣你就真走不了了!”
“呵,是啊!”
“所以阿嶽暫時稱不了王了。”夏濯的話裡倒聽不出幾多遺憾,反而很有些玩味,“恢復了藍部的建制,再放任赤部的復興,打了一圈,你又把三角變回五星了。果然,還是應了老師所言!”
袁恕好奇:“老師如何說?”
夏濯睨他一眼:“老師說,火種在誰手上不重要,止戰,在你。”
袁恕怔住。
“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主宰整個西荒的命局?”
袁恕僵硬地搖頭,復望著懷裡的吳是非,訥訥呢喃:“一直以來都是被迫,除了活下去,並沒有別的念頭。”
“誰又不是被迫著活下去?從出生開始,我們來到這個世上便非自願,難不成你爹媽生你的時候問過你了?”
袁恕苦笑:“師哥講話總是透徹許多。”
夏濯擱下空樽,見面以來頭一次真正地綻開笑容:“我不知道怎樣叫活得透徹,總之不用替阿嶽來打你,我高興得很!”
袁恕也很高興:“老師可以放心睡幾年安穩覺了。”
“他才不擔心!出來前他就得意兮兮地要跟我打賭,說我家小么兒一定不會對群丫頭怎麼樣的,宋嶽要稱王且看十年。”
“十年啊!”袁恕仰頭撫顎,故作深思,“師哥都老了!”
夏濯將酒樽捏在手裡,眼角跳了跳:“該清理一下門戶了!”
袁恕咯咯笑:“師哥也不似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