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适跟著站起身來到她身邊,拿起另一隻,欣賞似的流連在濃稠綠色的香膏中,像是地獄專司勾魂攝魄的使者,笑看親手勾攝的那些數以萬計的花草靈魂。“這樣才能有更多時間談點別的不是嗎?我們每一個動作都攸關香精萃取的成敗,如果一個動作必須做一個解釋,最後我們累死的不是最重要的鼻子、也不是需要經常勞動的四肢,而是與調香過程無關的一張嘴。”
“呵,您說的沒錯。”
“再者,多出的時間可以用來做其他的事,人生才不至於有遺憾……”
“同樣的,執著在一件事或一個人身上,有時候也是浪費時間的作法。”
搖晃三角瓶的動作因為他的話而凍結。陰奪魂側過臉,看見他別具深意的直視目光,有點赧然地壓低螓首。“我不懂您的意思。”
“只是閒聊而已,不用太認真。”他也學她打起啞謎。“這只是一個老男人對人生的感嘆。”老男人——他頭一回將帶有諷刺味道的幽默感用在自己身上聽起來還真刺耳。
“您一點也不老。”她笑著回應他,“談人生的感嘆未免太早了些。”
“會太早了嗎?”他煞有其事的反問。
“是的,是太早了。”她回應他的話,“如果今天您是七、八十歲的老者,說這話我會十分贊同,但您才三十出頭,連一半都還不到。”
“這麼說來,我得等到七、八十歲的時候才能跟你說這句話羅?”
“咦?”他話中的意思好像……“咳,那也得有機會見面才行。”陰奪魂往旁邊移動,與他拉開一大步距離。
“的確。”他沒多說什麼,只是跟著她的話轉。“心情好點了嗎?”
“嗯,謝謝。”他果然是為她失控的情緒而來,但是——“為什麼您知道我——心情不好?”
“巧合。”他不打算說出自己見到潼恩的事,他等著她主動開口告訴他,如果她願意告訴他,就代表他南宮适在她心裡有點分量,“我剛說了,我只是多泡一人份的茶,不想浪費才端來。”
“真的?”她總覺得沒有那麼單純。
“不然呢?”他坐回木椅,從容地交疊兩條長腿,恬適笑著眯眼看她。
“總覺得太過巧合。”
“這世上總會有巧合的事。”他聳聳肩,不以為意地說道,“不然這樣吧,如果你對這份巧合有異議,我編個理由給你如何?”
理由也能用編的?她轉過身,詫異地看著他。
“一個斯文俊秀的男人心儀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為了奪得女子的芳心,他天天偷窺這名女子,每當她傷心難過的時候他總會適時出現並給予安慰,企圖以日久生情的方式打動她的芳心、抱得美人歸,共度幸福美滿的生活——這樣的理由可好?”他的視線跟著她不得不蹲下,抑制笑意的眸子垂下,薄唇不悅地抿起。
事實上,這是他半帶真實的心思,只可惜聽者將它視為笑話一則。
陰奪魂輕拭眼角的淚,半笑半嗔:“您這是……存心……逗我笑嗎?”
“如果有一半是真的呢?”他低喃的聲音低迴在雙唇邊,讓她聽不真切。
“您剛才說什麼?”
“問你是不是覺得這樣的理由比較好。”
“我寧可選擇巧合。”那還比較有道理,也比較——單純,太過複雜的局面在他們之間是不適宜的。
“那就當是巧合。”南宮适以杯掩口,白霧的熱氣恰好善盡掩飾他陰鬱神色職責。“喝茶吧。”
陰奪魂點頭,意外聽話地啜飲一口,目光垂落在端著瓷杯擱在腰著的雙手,“嗯……你不問我心情不好的原因?”
“你願意說我會聽,不說我也不會勉強。”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間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