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繞著的那種寒意,也被懷裡亂動個不停的小熱源給驅散了。自己的話聽起來確實有些荒唐了,他不由得一起笑道:
“夢嘛,總是沒什麼邏輯的。”
“但是撓棺材板也……”她說著說著覺得有些陰森,收斂了笑容,“可怕。幸好只是個夢。”
“嗯。”
夢裡那種窒息的感覺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兩個人再次躺下後,芙洛拉把熊丟到了一邊。她直接鑽到他被子裡,聽他回憶剛剛夢中的內容:
“夢裡的芙洛拉是公主,我是你的騎士。”
“好浪漫呀,像童話故事一樣。”芙洛拉評價道。
“不是個童話故事。”他的表情有些悲傷,“我們都很不快樂,心裡都缺了點什麼,只有和對方在一起的時候才感到滿足。”
“嗯……現在也是一樣呢。”她輕聲說。
他繼續說:
“然後夢裡的我死了,你在哭,因為……你無法忍受失去我。”
可是哭又有什麼用呢?隔絕兩個人的木板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堅固的壁壘,用再多力氣也無法摧毀。
他在這邊,她在那邊。如此簡單,如此殘酷。
期限是永遠。
“……”
大概是體會到了那種無窮無盡的寂寞與悲涼,芙洛拉沉默了。
良久,她輕輕的聲音在一片幽暗的室內響起:
“……真是個可怕的夢。”
“嗯……”
她無法想象失去他會有多痛。
幸好只是個夢而已……她又在心裡重複了一遍,有些強勢地手腳並用攀在他身上,像只貪婪的龍那樣守護住自己的寶物。
斯雷因喜歡這樣貪婪的她,她的眼神和動作滿滿透露著對他的索求與依賴,讓他感到自己是被需要的,是有價值的。心裡空缺的那塊被填滿了,他明白,他們對於彼此而言都是無可替代的。
他回憶起十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那時剛剛搬來隔壁不久,他跟著父親一起來到芙洛拉的家拜訪。她的家人很友好,請他們兩人到客廳裡喝茶。
大人的話題,小孩子根本提不起興趣。那年他才九歲,在軟軟的沙發墊上當然坐不住。細心的主人發現了,便叫他去院子裡轉轉,說自己的小女兒在那裡玩。
獲得口頭通行證的他立馬奔去後院。
那是個晴朗的下午。春季的新綠色彩富有層級感,深淺不一。銀蓮花盛開,憂鬱而神秘的藍紫色給這片小而精緻的園子施了個魔法,將其變為故事中中世紀的神秘森林。
騎士牽著白馬來到清澈的小河邊,河灘茂密的花叢中坐著一個淺藍色裙子的少女,她手握紫白兩色花朵的花環,才剛剛編了一半。她的側臉專注,膚色是透亮的瓷白。睫毛如同金色的蝴蝶羽翼那般,上下顫動,粉嫩的嘴唇抿成一條線。
他就是這樣看見她的。在花叢中,她背對著他,身邊有兩隻白色的蝴蝶翩翩飛舞。
現實與夢幻的界線有一瞬間的模糊。
聽見了腳步聲,女孩手指編織著的動作停下。一回頭,她的目光撞進了他的眼中。
——那是一雙令他感到無比熟悉的綠色眼眸。
【找到她了。】
——那是腦海中浮起的第一個念頭。
那年他不過八歲,可如今回想起來,大概從那時起,他就有一種隱約的感覺了:
眼前這個像是從童話故事中的精靈一樣的女孩,就是能夠填補他心中缺口的那塊碎片。遺失了許久,如今終於回到了他的眼前。
看著他怔愣的表情,她忽然揚起一個微笑,毫無怯意地開口了:
“你好,我叫芙洛拉,你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