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紹出神地摸了摸螢幕,摩挲著那個小豆豆,眼裡都是慈父的光。
我倒還好,可能在電視電影裡看慣了這樣的場景,預期就是這樣,所以除了一定的激動,更多的是神奇:一個生命正在我體內形成,而且在將來的七個多月裡疾速地成長。
可我面臨的客觀條件不允許我沉陷在這樣的神奇裡太久。醫生一擦完我的肚子,我就衝出了B超室,奔向了廁所。
暢快完從廁所出來,我看見秦紹正拿著B超檢查報告上的照片發愣,似是有些不相信。我走過去拍了拍他,他指著照片上的小點,對我說:“我覺得她應該是個女孩,而且長得像你。”
我說:“我就長這模樣啊?”
秦紹說:“嗯,簡直長得一模一樣。”
從醫院裡出來,太陽剛好暖暖地打在身上,街邊居民樓的陽臺上曬著五顏六色的被子,一樓是各種名目商鋪的小門臉。賣壽衣壽鞋骨灰盒的店鋪隔壁連著美容美髮中心,美容美髮中心旁邊是五金雜鋪店,五金雜鋪店旁邊又是打金鋪。這樣的佈局在A市看著匪夷所思,不曉得是號召活人買了壽衣之後去隔壁做個臉呢,還是從五金雜鋪店裡買個銅管去隔壁打條項鍊。可是在皇城,因為諾小一個城鎮,所有的商業鋪都集中在這條街上,居民不會認為它錯亂,反而覺得很方便,買什麼東西,只要都到這條街採購就好了。
走著走著,秦紹忽然拉我走進一家嬰幼兒品店裡。這個店鋪大約只有十幾平米,裡面銷售的都是基本款的嬰幼兒用品,而且樣式陳舊,像是幾年前大城市裡淘汰下來的。秦紹的審美卻退步得很快。他興奮地拿起一雙巴掌大的鞋,在我眼前晃了晃,然後比了比自己的鞋。我說:“嗯,是大鴕鳥和小蜜蜂的比例。”秦紹也不嫌我罵他鴕鳥,繼續拿起一個奶瓶欣賞起來。
他不嫌我,我卻嫌他丟人,死命地拉著他出了門。他出門之際還是匆忙地從錢包裡甩出幾張100來,順走了那雙鞋。我一看,立刻跑回去把桌上的錢撿回來,只剩一張放回到了老闆娘的手裡。
秦紹就拎著那雙小鞋,繼續走在路上。又路過一家花店時,秦紹停了下來,進屋買了一束波斯菊送給我。他舉著花對我說:“上次答應過你,給你買花的。看!”
我看著紅得奪目的波斯菊,翻著白眼說:“你可真喜歡菊花。索性送我一束白菊得了。順便說一句,男人喜歡菊花不是什麼好習慣。”
秦紹說:“我覺得你跟它挺像的。送給你最合適。”
我腦海裡搜尋了一下波斯菊的花語,但才疏學淺的我對各種花的研究只停留在玫瑰百合等路人皆知的常識上,像波斯菊這樣冷門的,我還真聞所未聞。
我手捧著開得嫵媚又大方的波斯菊,坐在秦紹的車裡,把車窗開啟了點,露出條細縫。陽光透過細縫照進來,曬在紅彤彤的波斯菊上。和陽光相隨的,還有一縷清風,伴隨著冬末的冷冽殘酷和初春的破繭而出。
秦紹在車裡放著一曲純音樂,大概是用於孕婦胎教的,聽著讓人昏昏欲睡。秦紹把胎兒的B超照片夾在半空中,那裡原本掛著的是我“開瓶有獎”時得到的一個玩具小猴,因為猴是我屬相,儘管它製作得很粗糙,眼睛貼得還有些對眼,我還是把它吊在了一個吸盤上,掛在了這輛我經常乘坐的車裡。現在小猴的爪子中間剛好能夾住照片,隨著窗戶外吹來的細風,照片一擺一擺的,在陽光下,打在秦紹身上的影子搖搖晃晃。
秦紹說過的“靜好又溫馨”、“清雅又安定”,似乎就是現在這樣的時刻。看著他的側臉,我回憶起在和溫嘯天的相處中,我大多時候謹慎小心,生怕他某一天遠離了我。因為他是我第一個愛上的人,不折不扣的一見鍾情,我時時在意,分秒都不安心。因為在乎,所以他每一次笑容我都心醉,他每一次皺眉我都心疼。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