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失蹤的時候。
不,或許在更早的過去,當她遠征蛇伯,內外交困,被壓在廢墟之下時,在那時,曾經的東採奇已經死了。不錯,不錯,在那個時刻,從廢墟中重生的並非是原來的我,而是某個幽靈,某個孤魂,她只因對盤蜒的愛而幻想自己活著。
難怪從那時起,我看這世間的面貌,常常心生疏遠與悲哀,原來那時我就已經死去。
這二十多年來,我每多活一天,都受詛咒的煎熬。就像此刻亡命的萊昂西斯一樣,他不斷流血,精疲力竭,但仍苟延殘喘的奔走。
在沙地之下,在遂道之中,如蚯蚓、如老鼠般活著。
她又狠咬嘴唇,試圖證明這悲觀的心思,正是徘徊之沙的咒語,但它陰魂不散,揮之不去,東採奇由此明白這並非詛咒,而是頓悟。
道路漸升,萊昂西斯開始向上挖掘,東採奇加速追趕,沙地一聲,終於重見天日。
但天上懸著的圓球並非太陽,單以目視,似乎比太陽更為宏偉,像是太陽被沉入暗紅的血水中,被剝奪了光明與灼熱,卻又將血水蒸騰,化作醜惡妖豔的烏雲。
真正的徘徊之沙終於來了。
她很快看清那雲是血紅色的風沙,天上、半空中、地面上,全是紅沙,風成了紅黑色的立柱,盤旋而起,與徘徊之沙連在一塊兒,如拴住囚徒的鐵球,又如同章魚伸出的繩手。
東採奇常聽佛經雲:“天國臨時,祥雲如車,萬龍為馬,霞光萬千,漫天諸佛,撒玫瑰花瓣接引。”她曾想象那時的美景將何等美妙,但眼下情形與佛經描述相似,卻怎樣也不能稱作美景。
透過風沙,她見到那紅球下的地面屍首縱橫,約有千人,細細一瞧,那萊昂西斯也倒在其中,從腦門到小腹,被人一斬為二。
東採奇生出兔死狐悲之情,這惡人消耗性命,從她手下逃開,卻最終死在別人手上。
在他屍體旁坐著一人,那人渾身被血染紅,看不清本來面貌,但卻並非是屍體。他睜開眼,看著東採奇,目光中冰冷執著,無法以語言形容。
東採奇心中激動、憎恨,畏懼,卻又感到解脫,徘徊之沙將殺伐的衝勁灌輸入腦,隨著人數銳減,她的渴望與貪婪百倍增長。
殺!殺了他!殺了這最後的敵手,徘徊之沙將賜予神力。
那人開口說話,聲音如干枯的血液,可怖而枯萎,他道:“蛇帝共工?”
東採奇認出他是誰,那是蒼狐,是吳奇的門徒,涉末的將軍。他無疑也被徘徊之沙選中,踏著千餘具強者的屍體,來到與徘徊之沙觸手可及的近處。
好機會啊,他殺了許多高手,他正疲勞呢。就像冬眠中的熊一樣,等著機警的獵人割喉剝皮。
蒼狐提著長劍,劍尖劃過沙地,沙沙作響,他累得很,幾乎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東採奇心想:“我為何非殺他不可?即便要殺他,也絕不能勝之不武。”但這想法極端微弱,掀不起波瀾。
撲通一聲,蒼狐跌倒在地,東採奇快步走近,抗拒著一劍殺他的念頭。
忽然間,百道劍光密集如網,向她罩來,東採奇手臂變化成蛇群,迎向劍網,喀喀聲中,蛇群被斬斷頭顱,東採奇腹部一痛,身子朝後飄開。
血雨之中,蒼狐昂首而立,露齒而笑,他氣力仍充足至極,先前示弱,不過是假象,他一瞬間以鳳凰裂序佈下陷阱,若東採奇反應稍慢,已被他斬成肉泥。
東採奇喊道:“蒼狐將軍!你需抗拒。。。抗拒那詛咒。”
蒼狐笑了一聲,聲音激昂,稍如悲泣,他道:“一切皆由你而起,你還要我收手?”
東採奇忽覺有真氣纏了上來,黏住她腳踝,她指尖出血,化作血鐮刀,轉了一圈,將那真氣斬斷,但卻再度觸動鳳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