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配著細碎嬌弱的哭聲,小劫放分外恍惚,又是哪個騙了臭丫頭的心,任她半夜如此欲生欲死?
不知不覺間,他們兩個就穿越了當年的白月光。
如今還是坐一處,他已然是真正的美男子;她卻也披散了髮絲,雙眸晶亮,幽幽望著遠方。
大老闆無浪轉臉問身側抱膝的三三道:“臭丫頭,如今每晚還會為了你父皇沒叫你一聲寶貝女兒哭泣嗎?”
天逸幾乎要將頭靠去他的肩膀,一如當年。
那個瘦瘦的大板牙漏風鶴,會在她哭得傷心的時候大聲呵斥:“臭丫頭就會哭,將來要嫁不出去了!”
見她嚇傻了,又會不耐煩地安慰:“說,為了什麼事情,是哪個沒長眼的要找你報仇,讓你這麼傷心?”
正想到此處,遠遠飄來蕭笛之聲。
身邊的白衣男子立起身,直直走去前頭的桂花樹下。
白色錦織被夜風掃開,橫呈如波,波上傾斜著瀑般的黑色長髮,無浪傲立樹下,有風,有浪。
這是悠遠的夢境,伴著若有若無的桂花香,天逸在回憶與迷夢中穿梭,眼前男子時而是當年矮矮的瘦皮鶴,時而是在雪中看書的黑衣大老闆,時而又是衣袂飄飄的美男世子鶴劫放;漸漸,桂花香越來越濃,夾雜著浮途花特有的味道,將夢的色彩添濃。
她分辨不清白衣的究竟是誰。
在無數個夢裡,她的牧白同她一起立在天魔宮這棵樹下,一笑而成永恆。
牧白如在夢裡,無浪似在井中。
她尋著月光行過的黑地向他走去,站一處,微微嘆一口氣。
到頭來,四公主天逸是和世子鶴劫放聯袂觀夜色。
“三三,早些應了吧。”無浪面朝漆黑一片的廢殿,語調裡卻絲毫聽不出任何情緒來。
美男就好像戴了一副面具。
“我在天魔宮已經盤桓了這麼多天。你一日不應,暄城就多留一日,你我卻也無法回去黃泉路33號陪著牧白。三三,拖字訣在此事上無用。”
“髒話鶴,本宮與牧白已有夫妻之實……”
這麼多年來,無浪已不再是喜怒形於色的青嫩小子。
天逸與牧白之事,他一程程親眼所見,一路路糾纏迷亂,如今,成了繞成圈的迷局,他與她勢必要定親;她與他卻已兩情相悅,水到渠成。
只是,美男子突然轉過臉,與天逸四目相對,久久不轉睛,像是定要從她的金光深潭裡撈出什麼,要撈出那段遺失的過往,要撈出那雙緊緊相纏的落水孩童。
“臭丫頭,那一年,你許過我,我也答應你,非你莫娶,可是你忘記了。”
他眼內的光彩閃耀,這一刻,天逸看清楚了美貌之後的故事。
他似乎要說,臭丫頭你為何會遺忘?
她卻不知怎麼答。
天魔宮御水河那麼涼,她沉下去的片刻覺得周身入冰,刺激而期待,以為父皇會著急而救,對她稱呼一聲寶貝。
結果跳進河內相救的卻是一直和她吵鬧的醜八怪小子。
他抱著她,奮力要將她帶去岸上。但他哪裡能夠救起一個故意自殘的女子,她掙扎,抵抗,他們四肢相纏,漸漸變成了擁抱的姿勢,如一團青石,筆直往底下沉去。
快要窒息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了他漆黑的眼睛,在水中竟然也如此美,如此明亮,內裡還帶著一絲不恭的笑意。
誰想得到少年了了的美童鶴劫放會一時發了善心去救一個臭丫頭,卻又差點為了這點子善心殞命?
直到父皇將他們撈起,他的手指仍然深深嵌入她的臂膀,留下暗紫的痕跡多日都無法退去。
他不會知道,年少的天逸習慣將所有帶著溫暖的記憶通統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