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有人對林琳打人誰是誰非抱有疑竇,相兒這話已經是乾脆承認了,不少圍觀者三三兩兩小聲議論著,伸長了脖子等著看好戲。
“你說我弟弟活活打死了薛蟠?”林璐嗤笑了一聲,突然臉色一變,眼睛瞪得滾圓,滿帶著怒意,“你半柱香前還口口聲聲薛蟠是回到家後疼了好幾日才死的,怎麼又成被我弟弟活活打死得了?你說薛蟠是元宵節當天夜裡死的,我倒是不知道我弟弟元宵節晚上除了在家放煙花賞月外,還摸到榮國府專門去打薛蟠?”
林璐對著程巖一拱手:“懇請大人先緩了行刑,草民倒想聽聽他還能怎樣誣賴舍弟的!”
程巖自無不準,抬頭示意了一下,抓著相兒的侍衛把人放下後退回原位。
相兒明白過來自己的口誤,赤白著臉辯解道:“是奴才剛剛情急之下說錯了話,我家大爺讓林二爺打了後,被抬回家中,好生用藥將養了幾日,終究回天乏術,生生疼死了!”
他又想是苦肉計大哭一場,可惜程巖沒給他這個機會,重重一拍驚堂木怒道:“大膽,竟然還敢胡說!本官已經命人驗屍,薛蟠系窒息猝死,壓根就不是傷重而死!來人,傳仵作當庭對證!”
於是年過六十的老仵作顫顫巍巍上來,把薛蟠死因說了一遍:“回大人,死者身上確實傷痕累累,多有筋骨折斷之處,不過並不置死。死者是在夜半突然窒息身亡,脖子上並無掐痕外傷,應該是意外猝死。”
這倒不是假話,林琳做得極隱蔽,點的那幾個穴道只在特殊的時刻才會起作用,後來隨著血液迴圈自解了,任誰也找不出蹊蹺來。
“好好的我家大爺怎麼會猝死?”相兒叫了一聲,額頭上滿是汗水,“分明就是他殺了人後偽裝成猝死的!”
“那你說我是怎樣殺的人?”林琳看也懶得看他,譏諷地扯了扯唇角,“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伸手擰斷薛蟠脖子了?”
“薛家寄住在我外家榮國府上,榮國府乃是堂堂國公府,守衛森嚴,又不是阿貓阿狗能夠隨便進入的地方,更何況是半夜黑燈瞎火,舍弟也不是偷雞摸狗之輩。”林璐雙眼灼灼閃光,毫不退讓死死逼視著他。
相兒強辯道:“那可不一定,誰不知道林家也曾經在榮國府寄住過個把月,你們提前熟知了地形,摸清楚了門道,林家二少爺能把我家大爺打得半死,顯然也是練家子,未必做不到這些!”
“笑話,薛蟠是死在梨香院,我們兄弟住在倒轉抱廈廳,隔著大半個榮國府,子毓也不是隨意亂跑的人。”
“薛大爺死的那天白天你們還去梨香院了呢!”相兒瞬間福至心靈,被林琳和林璐依次提醒了,竟然想出了新的證據。
“那你為什麼不說我們去梨香院幹什麼了?”林璐等了半天就是在等他說這句話,眼睛一眯,“先時舍弟同薛家薛蟠起了衝突,下手的打得狠了,有意讓他吃點苦頭,也使了些小手段。還是榮國府賈政賈大人出面調和中轉,舍弟那日方才進了梨香院,幫薛蟠解了被封住的筋脈。”
林璐跟他廢話這麼半天就是想把在背後下黑手的賈政扯出來,此時哪裡肯輕易放過,立刻緊緊咬住:“程大人若然不信可以傳喚賈大人上堂作證,也好還我林家清白!”
林璐同賈政是親戚,此時不喚“二舅舅”而是口稱“賈大人”,程巖如何聽不出來他話裡的意
思,這幾日他也著人手調查過,知道賈政在這出鬧劇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也不意外林璐突然的翻臉。
賈政不過是從五品工部員外郎,榮國府的爵位也沒落在他頭上,不過人家還有個在宮裡當貴妃的女兒,並不是好惹的,他還真不想得罪,程巖閉了閉眼睛,不過可惜了,這次跟賈政打對臺的可是紫禁城龍椅上坐著的九五之尊,一個貴妃之父,還真不夠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