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明和尚是七八歲的時候被南竹葉寺的雲羅大師,也就是他後來的師父,撿回寺裡的。
雲羅大師說他與佛有緣,心性極佳,日後有可能修成正果。
但那個年頭,科學思想風行,破除封建迷信,哪還有多少人去他們這種不知名的小廟燒香供奉,自然是香火冷落,生活也清貧得很,不過師徒二人倒是安貧樂道。
過了些年,師父又收了個弟子,當時只是看他可憐,村裡遭了水災,大人都沒了,只剩下他孤零零一個小娃娃,就收留在廟裡。
待到他成年便剃度出了家,法號善道,頭腦很活泛,經文念之不忘。
三個人緊巴巴的苦日子很快就改變了。
這十多年變化實在快,說是滄海桑田都不為過,高樓樹起來了,普通百姓的腰包也鼓起來了。
人心變得也快。
善道搭上了求神拜佛的東風,在網際網路上宣傳,為廟宇招來許多香客,漸漸地南竹葉寺成為了遠近聞名的寺廟,來請願還願的人愈多,幾乎將門檻踏平。
寺內多了許多僧人,屋舍翻新,菩薩也都貼了金身,原本有些破損的佛像都煥然一新。
雲羅大師卻不見了之前那種祥和的氣派,像被什麼困擾住了,始終不得解脫,善明看在眼裡卻無法勸說什麼,佛理他師父比他更分明。
到最後竟在佛前鬱鬱而終。
雲羅大師圓寂時正面對著釋迦摩尼佛的塑像,瘦削地背脊背對著門的位置,頭低低地垂下,仿如沉眠一般寂靜。
“師父說由我繼承方丈之位。”
這是善道在師父圓寂後對善明說的第一句話。
善道已經從蒼白瘦小的少年長成現在的模樣,高大而挺拔,頭微微抬著,看人的眼神帶了點俯視。
他身後站著廟裡的一眾僧人,烏泱泱一片,極鮮明的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裡面許多都是善道一手招進來的,平時寺廟經營和領頭都是善道在做,衣單費也經他手發給眾人,比起善明這個只知唸經的木頭和尚,顯然善道更適合這個職位。
他們仍對善明懷有一絲忌憚,是因為他輩分較善道高一些,也更得師父器重,他若真要爭這個方丈之位還是有點麻煩的。
善明和尚沒多說什麼,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只有一句想問你,師父教的經文,你還記得幾句。”
善道面色變幻,正欲開口。
善明沒等回答,徑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從此更是深居簡出。
也是自那天起,他眼前的世界變了,所有人身上都多出了一陣煙氣,有黑白二氣,大多數人兩色都不重,淡灰或是乳白,只有個別人煙霧濃烈,其中黑者多。
梁再冰興致盎然地開口詢問,“那你說說我們身上的氣是什麼樣的。”
善明和尚全無被打斷的不快,信手點了陳安、十一和蘇常夏,“這幾位都是深黑帶了些許白,夏施主黑色最重,十一次之。”
“當然最深的還要屬死去的那位,”善明和尚重又看了付坤生的屍體一眼,唸了一段往生咒,模糊而無起伏的音調,很是催眠。
梁再冰很不給面子地打了個哈切,“然後呢?”
“其他人雖深淺有差異,但都是淺灰,唯獨你,”善明和尚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梁再冰身上,“是極少見的白,只有少許黑氣,接近無垢,若能磨磨性子,是修佛的好材料。”
“那你應該是純白咯?”
梁再冰在心裡暗罵著和尚真會給自己抬轎,先誇自己一通再襯托他更加牛逼。
“那我就不會在這裡了,”善明和尚笑笑,“你的天賦比我更高,今日入我佛門說不定比我更早修成正果。”
“是嗎?”梁再冰扯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