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聲道:“怎麼能怪你?你根本就不瞭解尤佳,自然不會料到會有今天。”
“那你呢?你瞭解她嗎?”
他苦笑道:“我如果瞭解她就不會被她騙了。只是……這一年多來,平心而論,她對我還是很不錯的。所以我才……”
“才什麼”
“才跟她……交往下去。我不忍心傷害她。”
我瞪大了眼珠,道:“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喜歡她?”
“說一點不喜歡也是不可能的。我對她,更多的是憐憫,覺得她活在那種家庭環境裡實在是……很可憐。不過,呵呵,現在來看,也許那也是她的謊言。還有,你也說過男人一定要有責任感。既然我答應和她在一起,又怎麼能夠說話不算數?否則就算她不恨我,我也會瞧不起我自己的。”
我憐惜地望著他,嘆道:“這一年多真是苦了你了。”
他搖頭道:“我不苦,你才苦。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我又不能向你吐露我和尤佳的不合,我……我怕你擔心。”
“所以你寧願一個人擔負傻孩子。我是你媽媽啊,有什麼不可以說的話呢。無論什麼難題,我們都會一起克服的不是麼?”
“媽媽……”他輕咬著這兩個字,道:“其實我很早以前就……就不只把你當母親看了。”
我一驚,內心古怪地顫動,鴻筱又滿懷深情地看了我一眼,道:“其實……”
“好了。”我打斷他,微微偏頭略掉他的眼神,說道:“你快睡吧。不要多想了。既然你並不愛尤佳,那就不要為她的事傷心了。不值得。”
“唉。”他長長地嘆口氣,重新臥倒,閉上雙眼。
我靜靜地看著睡中的鴻筱,思緒飛到了十四年前我剛領養鴻筱不久的一個晚上。那時我也是坐在床沿這樣看著鴻筱睡覺的樣子。只不過那時他才七歲,小動物一般的嬌嫩可愛。如今年已廿一的鴻筱像一棵挺拔的樹木,風華正茂,令人羨慕。此刻他閉眼沉睡,高秀的額頭滲出青白的汗珠,眉毛因為傷口的痛楚微微蹙聚在一起,如同兩道相會的淡山。眼睛、鼻子、嘴巴都靜無聲息地沉睡過去,到了白天才會釋放出蓬勃的生機。我伸出手來,輕拂他的臉龐,冰涼的指尖慢慢地走過他的下巴、臉頰、眼角、眉尖,沿額頭而下,至鼻樑、人中、嘴唇,畫出一個優美的弧形,最後駐留在雙唇之間,感受到一豆溫軟,彷彿觸及正午的雲。我收回手指,他便蠕動了一下嘴唇,像是還沒有品嚐夠滋味似的不捨,接著又輕輕將嘴角翹起,露出安然的微笑。窗外,夜色正濃。
我拉好燈,起身出門,回到自己的臥室,浮想聯翩地入了睡。
次日一早,我送鴻筱回學校後,直接進了尤佳的宿舍等候。大約等了半個多小時,她終於推門而入,見到我的一剎那臉上浮現出驚恐的神色。我說道:“我們出去談。”
站在宿舍樓前,尤佳首先開口問道:“你是為了鴻筱而來的?”
“是,希望你給我一個解釋。”
“鴻筱呢?他為什麼自己不來?”
“他不想見你也不會見你。我也是自作主張來找的你,因為我覺得把問題說清楚比較好,對他對你都是。”
尤佳眼裡隨即滲出一汪淚水,顫聲地道:“他……他現在怎麼樣了?他是不是很恨我?”
“他沒什麼大事,有勞你關心。你只需要給他一個交代就夠了。”
尤佳垂下頭,哭喪著聲音道:“我……我沒料到這樣。我不想的,真的不想的。”
接著她邊哭邊說,聽完後我才明白了箇中因由。
原來尤佳的家並不是她之前所言的單親家庭,而是在農村,父母俱全,還有一個弟弟。因為家境貧寒,尤佳一上大學就不斷找兼職掙錢。那個李建初就是她大一時在一家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