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這是喇叭褲的?朱衛國還在隨著音樂的節奏扭動著屁股,不過沒有剛開始扭得那麼帶勁了。
我說錄影裡看到的嘛,錄影裡的人都穿喇叭褲啊。
朱衛國於是又對我哥說,王中秋,這個是你弟啊。
我哥點了點頭。朱衛國沒有再同我們說話,他轉身進了供銷社。
在回來的路上,我和我哥都顯得有些興奮。哥說,弟,你猜他的褲腳有多大?我說不知道。我哥說,最少有一尺二。哥又說,弟,你覺得喇叭褲好看嗎?我說好看,就是要很多的布才能做一件,爹是肯定不會給你做這樣的褲子的。哥聽了我的話,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朝遠處的稻田用力扔了出去。
小鎮上流行什麼都快得很,在我和哥哥一起去街上參觀過朱衛國的喇叭褲之後的頭兩天,我成了村裡的名人,他們不再討厭我這個多嘴多舌的傢伙,他們一個個張大了嘴聽我繪聲繪色地描述著朱衛國的喇叭褲,在我的描述中,朱衛國的喇叭褲褲腳被誇大到了一尺八寸。可是很快有人對我的說法提出了質疑,並且堅決地搖著頭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提出質疑的是我的鄰居王大頭,我記得王大頭當時就張開大拇指和小指在地上拃了三拃。王大頭說,我這一拃是六寸,三拃剛好是一尺八,你看看,一尺八是這麼長,這還是褲腳嗎?簡直就是裙子了嘛。
村裡人其實也不好糊弄的,他們對我的說法產生了懷疑之後,就萌發了親自去看一看的想法,於是他們三五成群地到了街上,裝著要去供銷社買東西的樣子,親自參觀了朱衛國的喇叭褲。可是他們回來之後卻說,街上穿喇叭褲的其實不只朱衛國一個人,街上的街痞子們都穿上了喇叭褲。
在那時,街痞子們引導著村裡人的潮流。在街痞子們穿上喇叭褲之後沒有多久,我們村裡的一些大膽的年輕人也穿上了喇叭褲,不過他們的喇叭褲和街痞子們的還是有所區別的,比如褲腳就沒有街痞子們的大,而且屁股也沒有街痞子們的繃得那麼緊。
村裡第一個穿喇叭褲的是王大頭,他在參觀了街痞子們的喇叭褲之後,馬上就做了一條。王大頭不僅穿上了喇叭褲,還學會了將雙手插在喇叭褲的口袋裡。我一直疑心喇叭褲有一種無形的魔法,就拿王大頭打比方吧,從前他還算得上是一個好青年的,除了有點懶之外,沒有別的什麼毛病,從來不偷雞摸狗,也不打架鬥毆,更加沒有聽說過他有調戲婦女的行為。可是穿上喇叭褲之後的王大頭像是變了一個人,他變得更加懶了,他一天到晚穿著喇叭褲,在村裡,在那條不到二百米長的小街上走來走去。村裡第一個穿上喇叭褲的王大頭很快就與眾不同了,他和街痞子交上了朋友,這是我親眼見到的,他居然和街痞子們一起站在供銷社的門口有說有笑,他還學會了吹口哨,將食指彎曲了放進嘴裡,用力一吹,就打出了一聲響亮的口哨。我發現他們輕易不打口哨,他們只是在看見漂亮的姑娘時才打口哨。我還發現了一個問題,那些聽見他們打口哨的姑娘們雖然紅著臉走開了,可是她們並不生氣,如果有幾個姑娘們走在一起的話,她們就會隔了幾十米遠的距離罵街痞子們。後來我知道了一個詞,叫打情罵俏,我才明白過來,原來她們就是在打情罵俏。
喇叭褲(3)
穿上了喇叭褲的王大頭開始變壞了,他變得膽大了起來,他不僅仗著街痞子們的勢力大吹口哨,在村裡居然也敢當姑娘的面大吹口哨。我真的不明白,我們村裡的那些姑娘們是怎麼了,她們居然一點也沒有看出王大頭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流氓,她們似乎開始對穿上了喇叭褲的王大頭產生了好感。可是王大頭的風光也是短暫的,就像街痞子朱衛國的風光是短暫的一樣,村裡二十郎當的年輕人,很快都穿上喇叭褲了。但是問題也隨之而來,喇叭褲的褲腳這麼大,穿上做農活是極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