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當糧長,這個前提請你先聽清楚。”
見趙思成一下子愣了一愣,趁著這功夫,他便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家中雖然有一百三十多畝地,但我今年十四,養子金寶年方八歲,全都未滿十六,尚未成丁,而我家中父親行商在外,也就是說,我家中雖有田畝,卻只有一丁,如果這樣的條件也夠大糧長,咱們歙縣只怕就全都是中下人戶了!而趙司吏家裡,一共有田地一百五十三畝,在歙縣城中有鋪面三間,家中成丁男子一共七人,至少在最近四十年內,從來都沒有被僉派過糧長,我沒有弄錯吧?”
汪孚林口口聲聲豪富之家,但他知道,要真的把歙縣那些家資鉅萬的富貴人家給牽扯進來,他簡直是不自量力,所以,他這突如其來的穿心一箭,竟刁鑽地直指趙思成本人!見那些起初還滿臉嘲弄看著自己的糧長們一時間面色各異,而趙思成則是再沒了剛剛的揮灑自如,而是在猝不及防之下顯得狼狽不堪,他便又丟出了另外一招。
“光是比田畝,比丁男,我知道趙司吏一定很不服氣,那我們也不妨來比一比家資。松明山村民人盡皆知,我家雖有地,卻並不寬裕,吃的是田地裡出產的菜蔬糧米,穿的是最普通的棉布,也就是我這次進學,才買過唯一一次絲絹,一共兩匹,用了不到一兩半銀子,平日甚至沒錢和親戚往來。
家父雖行商在外,卻一無恆產,二無店鋪,甚至因為囊中羞澀,最初幾年還做了賠本生意,如今這些年都沒回來過一次,因此這次在外病倒,家母趕過去侍疾的時候,還帶走了家中這些年所有積蓄,總共五十兩銀子。而趙司吏身在歙縣,人情開銷闊綽,聽說動輒五兩十兩的人情不說,在外還大肆放錢,月息五分,總共少說也有幾百兩之多,相形之下,家資誰多,大家都應該清楚。”
一直以來,汪孚林給人的印象就是個有點小才,冒失衝動的小秀才,不止趙思成,六房胥吏無不知道他進城活動期間,幾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縣令葉鈞耀身上,成日裡奔走縣衙,差點就把知縣官廨給當成自家後門了。因此,誰都沒想到汪孚林會突然把矛頭對準趙思成,而且還幾乎把趙思成的家底全都用這樣的方式給翻了出來。
終於反應過來的趙思成也簡直快給氣瘋了。他已經意識到汪孚林耍了手段,卻以為對方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悄悄查了自己的家底。他打疊精神,正要展開凌厲反擊,可接下來他就看到汪孚林沖自己露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那一瞬間,他竟是覺得心底直冒寒氣。
“所以,既然趙司吏口口聲聲祖制,那麼,我建議恢復歙縣從前十五糧區,每區糧長一正兩副的洪武祖制。據我所知,趙司吏和我家本來就屬於一大糧區。那麼,請趙司吏來當這個正糧長,我雖未成丁,但願意替父分憂擔當其副,這樣才算是真正的公允,各位覺得如何?”
這簡直是……太無賴了!
PS1:最近才查資料發現,明朝民間甚至宮裡稱呼皇帝,常常會加上爺爺倆字,所以不是萬歲爺而是萬歲爺爺。但用這個主要是為了喜感^_^
PS2:終於在週一衝上新書榜第一了,還上了會員點選榜!感謝老貓,感謝陳詞懶貓……就是這兩位貓兄力薦,我才能突圍而出!
第四十八章 中場休息和繼續找茬
如果說剛剛比田地比人丁比家產,已經有人產生了這樣的感覺,那麼現如今汪孚林打著我不好過,也讓你不好過的主意,硬是要把趙思成給拉下水,堂上眾人的某種感覺就更強烈了。尤其是吳天保身為汪孚林的舅父,眼見從前生性孤僻的汪孚林今天竟用出這種招數,他簡直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趙思成原以為今天準備充分,從歷代誥旨,到舊例,再到成文不成文的律例都齊全,一定能夠把汪孚林的氣焰徹底打壓下去,回頭這小秀才就會乖乖回去搬救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