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時候才是他揚名立萬的大好機會。可誰能想到,就好比他在前門砌好了堅固的圍牆,汪孚林卻虛晃一槍,直接踹開後門闖進來了!慌亂之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隨即往主位上的方縣丞看了一眼。
今天可是我把你拱上去的,萬一我出岔子,你日子也不好過!
方縣丞當然看得懂趙思成的騎虎難下,他本想去拿驚堂木,可他自忖沒底氣,拍不出葉縣尊那種氣勢,便只能放下手,不輕不重地咳嗽了一聲,隨即笑容可掬地說道:“糧長之事乃是國朝初年定下的規矩,州縣主司需得以禮相待,各位遠來辛苦,又起了個大早,不如先到幕廳喝杯茶稍待片刻,本縣……本縣丞把事務處理完之後,再接見諸位如何?”
哪怕只是代理縣令如此屈尊降貴,也足夠一大幫糧長受寵若驚,就連那些在鄉里橫行說一不二的,此時此刻也不禁多瞧了汪孚林幾眼。而剛剛一副我就是賴上你架勢的汪孚林,這會兒也彷彿暫且心滿意足似的,沒有繼續爭執下去,算是默許了方縣丞的和稀泥。
等到十四個糧長以及一個糧長代理汪孚林暫且下去,趙思成鬆了一口大氣。他也顧不上接下來早堂上的氣氛如何詭異了,立刻打發了自己的心腹,一個主管糧科的典吏去後頭知縣官廨打探訊息,以防葉鈞耀和汪孚林早有默契,今天是特意給他挖坑。不多時,那典吏躡手躡腳地從外頭回來,到他耳邊低聲說道:“司吏,那小秀才的養子不是和縣尊公子一同在李師爺那聽講嗎?今天一大早他沒去上課,打一來之後就跪在縣尊房前求懇,到現在都還沒起來!”
“那就好。”趙思成按了按胸口,如釋重負地說,“看來那都是那小秀才自己亂撞,沒有縣尊當後盾,我還不至於怕了他!”
歙縣衙門大堂左廂,是一座偏廳。原本這裡叫做典史廳,但典史這個首領官從明初到明中期風光無限了一陣子,甚至還出過從典史考中狀元的牛人,但此後典史一職就日落西山,和縣丞主簿一塊成了被縣令掃進垃圾堆,再沒有半點實權的角色。所以歙縣衙門這座典史廳,在歷史的洪流之中羞羞答答改成了典幕廳,大多數時候都是師爺辦公的場所。可現如今葉縣尊只有個李師爺,李師爺其實又是個門館先生,這裡就自然而然空閒了下來。
眼下十五個糧長被請到了這裡喝茶——雖說汪孚林對這喝茶兩個字總感覺怪怪的,但並不妨礙他和舅舅吳天保坐在一塊,一面喝著那完全說不上啥滋味的茶,一面低聲交流著。別看他剛剛在大堂上振振有詞,把趙思成給駁得全無威風,可吳天保以長輩和過來人的身份提醒他要注意分寸,不要得意忘形等等,他卻一句還嘴都沒有,一面聽一面點頭,眼神卻在其他人身上掃來掃去。
果然,他發現好幾個人全都在悄悄打量自己。這幾個人雖說都穿著綢緞衣服,但看模樣卻像是一輩子沒穿過好衣服似的,要多侷促有多侷促,一面坐著,一面還在用手捋衣襟上的小小褶皺。而那幾個自顧自翹足而坐的,則是神態自若,彷彿對糧長之役很有些心得。果然,他就只聽得耳畔傳來了吳天保的聲音。
“靠牆邊那幾個,全都是十年之中當過兩次甚至三次糧長的狠角色,催科的時候比差役還要厲害,每次都能落下一大筆進腰包,你可別招惹他們。”
“舅舅放心,我只認那個趙思成,只拖住這個傢伙,別人和我無關。”
汪孚林有意稍稍提高了一點聲音,果然,接下來關注他的目光就少了許多,尤其是吳天保提到的那幾個狠角色。隨著茶水少了,又有人上來添了熱水,幾輪下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