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好!”汪孚林卻反而大讚了一句,見汪道昆又是狠狠一眼瞪過來,他便怡然不懼地說道,“滔滔大勢不可逆的時候,硬是撞個粉身碎骨,一二十年之後也許會換個忠烈又或者忠義的名聲,也可能什麼都沒有。可如果有技巧一些,那麼既能在滔滔大勢下做出切切實實的政績,日後也可在大勢改變的時候,抓準時機,跟上下一波大勢,或者說,自己創造下一波大勢!說一句不好聽的,王崇古這輩子已經到頂了,而張四維已經入了閣,那麼他要說不是衝著首輔的位子去的,誰信?反倒是伯父這邊,除卻殷部堂,你和許學士的路還挺遠的。”
“想必伯父也應該明白,要說擅權專斷,首輔固然都有,但要說知人善任,那也確實一點不差。這些年來,地方督撫有誰不稱職?少數不稱職的,也是說拿下就拿下,毫不含糊。而整飭學政,整頓驛站甚至是考成法等等,怨言固然不少,可有多少人是為了反對而反對,又有多少人是因為動了自己的利益?而鼎力支援的人中,又有多少人是為了表明立場而支援,有多少人是為了攀附而支援?既然本來就分不清,何必假清高呢?”
汪道昆剛剛被汪道貫氣歪了鼻子,可聽汪道會轉述汪孚林說動譚綸的那番說辭,他本來還挺高興的,頗有一種家族有後興旺發達的自豪,可緊跟著汪孚林就開始大放厥詞……大逆不道!他抬起手來指著汪孚林,正打算給這小子一番痛罵,可偏偏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了芶不平的聲音。
“老爺,都察院派人傳話,陳總憲召見小官人。”
糟糕!
這一次,就連汪道會都想起來,汪孚林回來之後住進汪府,只去過一趟葉家見岳父岳母,去都察院報了個到,似乎根本就沒過問這次回來會有什麼安排。他因為惦記著汪道貫的名次,以及汪道昆的前途問題,再加上被汪孚林雷厲風行的效率而感染,竟然也忘了這件事。
而聽到汪孚林答應一聲,滿不在乎就往外走,汪道昆終於忍不住喝道:“給我站住!”
見汪孚林非常聽話地停下了腳步,汪道昆只覺得這個侄兒簡直是太難把控了,使勁壓了壓心頭那股說不出的慍怒,這才板著臉說道:“你之前在廣東巡按御史任上頗有功勞,首輔那邊也都是記得的,所以雖說有人彈劾你上任還帶了妻子這種過失,沒有給你敘功,但畢竟瑕不掩瑜。左都御史陳瓚為人最重綱紀,公正嚴明,你這種性子他估計看不慣,要是他訓斥你就忍一忍,別到哪都惹事。”
汪孚林最怕的就是這種公正嚴明的老大人,想想自己如果真的要在都察院繼續幹下去,他簡直覺得人生一片灰暗,所以他回來之後才刻意避開述職這件事,就去都察院點了個卯。此時,他有氣無力地答應了一聲,隨即就磨磨蹭蹭往外走,心裡想著要是來日他真的得繼續混在都察院體系中,那麼是不是挑某個有名的朝中官員開炮,給自己爭取個不畏強權的名聲之後。就讓人把自己踢出京師?
可這得需要物件啊!縱覽朝中。不是張居正的親信。就是貌似張居正的親信,比如張四維王崇古,那都簡直不是難啃的硬骨頭,而是根本就是硬石頭!
都察院、刑部、大理寺這三法司,位於京城西南隅,因為處置的都是刑獄大事,自然不免多幾分陰森,所以住在附近的幾無達官顯貴。大多都是平頭百姓。這三法司夾在刑部街和京畿道街之間,刑部街得名自然來自於刑部,而京畿道街則因為京畿道御史的衙署就位於這裡。汪孚林這個非京城本地人都一直聽過謠傳此地陰氣過重的傳聞,今天過來見頂頭大上司,他就算再粗的神經也不得不多幾分審慎。
前來迎接他的,是經歷司的一位都事,姓杜,圓臉上掛著彷彿永遠都不會減退的笑容,熱情天生,一路上對他噓寒問暖。客氣到了骨子裡。雖說都事也是正七品,和監察御史乍一聽似乎品級平齊。但自從知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