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逼急了,直接往下頭錢塘縣一推,倒黴的就是錢塘縣令了。”
儘管汪孚林已經從徽州府縣相爭那些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中,知道這年頭的官府遠沒有那麼強大的控制力,可是,聽到小北用這樣認真的口氣問如此問題,而葉明月也給了極其正經也相當謹慎的回答。連蘇夫人也面色凝重,他不禁再一次認識到。這年頭的官府簡直就和紙老虎差不多。於是,他不得不咳嗽了一聲,繼而開口問道:“杭州乃是浙江首府,布政司、按察司、都司,再加上巡撫、巡按,一大堆官員全都在此,此事他們不會出面?”
“孚林,你要知道,越是大事,地位高的就會越縮在後面。更何況,倒黴的是太監,又不是文官,激不起同仇敵愾之心,官府中人更多的都是為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又有誰是真心想到去解決這件事?而且,打行如果像你所說那樣,曾經在蘇州逼得巡撫翁大立都那樣狼狽,誰又會引火燒身?”
按照蘇夫人的說法,從三司到巡撫巡按,一幫子大小官員多半都會作壁上觀?
汪孚林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再一次深深覺得,如今這世道看似太平,實則已經爛到了一定程度。於是,草草吃完這頓已經變得沒什麼滋味的飯,他就起身告退。可他前腳剛出屋子,後腳就有人追了出來。
“汪孚林!”
轉身見是小北,他便奇怪地問道:“夫人還有事囑咐我?”
“娘和姐姐倒是沒什麼事,但我有事。”小北盯著汪孚林的眼睛,突然開門見山地說道,“你別忘了,你上次拉上趙五爺跑去邵家折騰的那回,鬧到最後出了什麼岔子。要是你打算在這事情裡頭插一腳,叫上我一聲。你跟著何先生才學了一個月,可我跟著乳孃從小練武,總比你這個半吊子強多了!”
這丫頭怎麼就認為他是那種亂管閒事的人呢?
汪孚林趕緊咳嗽了一聲:“你想多了,我就一個小秀才,怎麼會沒事給自己惹麻煩?好好回去陪著你娘和姐姐休息,別的事不用管。天塌了有高個子的人頂著,和我們這些矮個子沒關係。”
這可不是歙縣,他只是個外人,實在不行拍拍屁股走人就行了,沒必要給自己惹一身麻煩。畢竟,他初來乍到杭州城,睜眼瞎似的不認識兩個人,為了顯擺而隨便替人亂出頭,那絕對是想出風頭想瘋了。
然而,汪孚林這次決定當縮頭烏龜不找事,事情卻主動找了上門。夜裡,他突然聽到門外有人急促敲門,還不等他爬起來,硬是在他這屋子裡打地鋪上夜的阿衡就已經一骨碌爬起身來,快步奔到門邊。
“誰?”
“小官人,是我,有急事!”
聽到是趙管事的聲音,阿衡方才趕緊開門,見果然是這位勤勤懇懇的管事,她忍不住小聲抱怨道:“都這麼晚了,您老有什麼事明天一早說不行嗎?”
“否則怎麼叫急事!”
趙管事無奈地苦笑一聲,卻是徑直進了屋子。見床上汪孚林已經坐起身來,他就歉然說道:“小官人,聽說北新關劫持那位張公公的人,為首的就是鍾南風,昨晚上鍾南風曾經在客棧和咱們一行人偶遇,而後灰溜溜敗走的事情,被人給捅到了杭州府衙。府衙那邊正一團亂,認識我這張臉的人太多,凃府尊一查之後就落在了我身上。我本來在連夜四處打探訊息,凃府尊就讓人把我拎了過去,得知小官人是南明先生的侄兒,便立時讓我領了人來宣見小官人。”
聽到這裡,汪孚林已經無話可說了。這種病急亂投醫的架勢,怎麼就和葉大炮當初有異曲同工之妙呢?可葉大炮當初好歹只是個菜鳥縣尊,可既然能當到杭州知府的,怎麼也不應該在事情急切的當口,指望他這個外人吧?要說起來,頃刻之間就找到他身上,這效率倒是蠻高的。可問題就在於,有這樣的辦事效率,乾點什麼事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