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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望我,有的還帶了一把黴豆子做貢品,帶一個玩具火車誘惑我,這些東西怎麼能打動我?我把他們都趕走了。

初到船隊,我的日常生活羞於描述。父親不願意我中斷學業,讓我在船上學習,為了培養我的學習興趣,他把自己最喜歡的海綿沙發讓給我坐了。當時油坊鎮上沒幾個人坐過海綿沙發,那張沙發是父親從岸上搬到船上的唯一傢俱,也是父親地位和權力的見證物,我就天天坐在這麼珍貴的沙發上,一心二用,想入非非。我手裡拿著書裝樣子,屁股下坐著我母親留下來的工作手冊,我迷戀上了這個本子,偷偷研究著所有的記錄。母親對父親私生活越軌之處的文字,其實筆下留情了,最大膽的用詞是“搞”。我數了,大概有六十多個“搞”字。“搞”的物件,“搞”的時間、地點、次數,是誰主動?有沒有被人撞見?父親的供詞前後並不一致,開頭都是女的主動,開頭一次都沒有被人撞見,後面父親就如實交待了,幾乎都是他主動,被趙春堂撞見過,被打字員小金撞見過。母親的記錄處處可見她的好惡,時而細膩時而粗放,某些細節部分她厭惡,羞於記錄,就用一串憤怒的省略號替代,同時加上她悲愴的批註,下流,噁心,公狗,*,氣死我了,我的肺氣炸了!

《河岸》:天堂(3)

我沒什麼可氣的。我看著母親的字跡,努力地捕捉記錄傳遞的真實場景,我沉迷於這樣的推理和想象,又害怕推理和想象帶來的結果,所有結果都是蹊蹺的化學反應,字,詞,句子,加上想象力,從上而下,輕易地俘虜了我的身體。在閱讀與想象中,我一次又一次地*。我的下身在燃燒,一團墮落的骯髒的火焰在船艙裡瘋狂燃燒,燒得我手足無措。我合上工作手冊,文字之火餘燼未滅,書套上李鐵梅的面孔又來給我添了一把火,不知道怎麼回事,儘管李鐵梅雙目圓睜表現著革命的決心,但她的腮幫子豔若桃花,她的嘴唇那麼薄那麼紅,她的鼻樑那麼修長那麼挺拔,她的耳朵看上去那麼柔軟那麼肉感,這一切都被我誤解成了某種性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別人都對李鐵梅舉紅燈的姿勢肅然起敬,我卻總是往歪處想,我覺得自己很墮落,帶著一種自救的良知,我用舊報紙把工作手冊又包裝一遍,李鐵梅的面孔被包起來了,我的下身就平靜下來了。後艙房裡的世界是侷促的,我的秘密時刻面臨敗露的危險,為了安全起見,我把工作手冊藏在工具箱裡,抱著工具箱悄悄地來到船尾,當我好不容易開啟暗艙的門,我聽見工具箱在騷動,裡面隱隱傳來錘子扳手鐵釘螺帽的抗議,還有李鐵梅焦灼的呼喚親人的聲音,奶奶,您聽我說!遠處的河岸也在騷動,我依稀感到岸上有個紅色的人影,是我母親沿著河岸奔跑,追著我們的船,一邊追一邊怒聲高喊,快把本子還給我,還給我呀,東亮,你這個無恥的孩子,你這個下流的孩子,氣死我了,東亮,你把我的肺氣炸了!

河岸 32。 天堂

初到船隊,我被湍急的河水和紊亂的青春所圍困,陰鬱而消沉,而我父親心情不錯。向陽船隊勉強保留了父親的最後一批崇拜者,父親下放後,他們一直不好意思改口,還是喊父親庫書記,船上的女人們都覺得有責任幫襯我們父子,他們說,喬麗敏夠狠心呢,一揮手就把父子倆攆到船上來了,船上沒女人,這日子怎麼過呢?女人們懷揣著婦道和熱心腸來到七號船,送兩碗麵條,送一壺開水,德盛的女人是最熱心的,她洗衣服的時候,常常端著大木盆,扭秧歌似的來到六號船船頭,對我父親喊,庫書記呀,出來一下,有什麼要洗的?儘管往我盆裡扔。

我不出去,在艙裡悄悄地監視我父親。他空著手出艙去,連一雙襪子也沒帶,但他講究禮數,和德盛女人說話去了。從下往上,我能看見德盛的女人光著腳,繡花褲管下露出黢黑的腳背,腳趾甲則是鮮紅鮮紅的,一看就是染過了鳳仙花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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