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睛睜開了。她看到寒山,眉頭倏然緊蹙,她抽動手臂,想掙脫他的注射,她啞聲說:“我不要你來救我!”寒山心中有點明白,壓住了她的胳膊,他強迫的把那管針藥注射了進去,抽去針頭,他用藥棉在她手腕上揉著,一面鎮靜的問:“說說看,你為什麼反對我?”
“你是個偽君子!”她那缺乏血色的嘴唇顫抖著,她的聲音雖然低弱,卻相當清晰。“你利用給我看病的機會,來追求我的母親!”
他緊盯著她。“是的,”他說,語氣穩定而低沉:“我在追求你的母親,因為她是個非常可愛的女人。我必須謝謝你生病,給了我認識你母親的機會!”她立即把頭轉向床裡面,閉上了眼睛。
“我不要跟你說話!”她低語:“我恨你!請你離開我的房間,我希望這輩子不要再見到你!”
他捉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扶正,他的聲音很溫柔,很誠摯:“為什麼恨我?”他說:“因為我愛上了你的母親?我欣賞你的母親是錯誤嗎?”她的眼睛睜開了,裡面漾著一層薄薄的水霧,那烏黑的眼珠浸在水中,像兩顆發光的黑寶石。寒山注視著這對眼睛,他不能不在心中驚歎,生命多麼奇妙,它能造出如此美麗的一對眼睛。“你欣賞我的母親不是錯誤。”她幽幽的說,胸部起伏著,呼吸急促而不均勻,她在努力控制她自己。“但是,你愛上我母親,是不可原諒的錯誤!”
“你認為你母親不該再愛嗎?”他緊追著問:“你認為她就該這樣永遠埋葬她的感情?你不認為你這種觀念很殘忍……”“我認為你很殘忍!”她清脆的打斷他。
“我很殘忍?”他愕然的。
“你難道不知道,你根本沒有資格愛我母親嗎?”她的聲音提高了,她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呼吸沉重的鼓動著她的胸腔。她那含淚的眸子,像兩把尖銳的利刃,對他直刺過來。“我從沒有要求我母親守寡,我從沒有要求她過獨身生活!她有資格愛,可是你沒有!你難道不明白,你有太太有孩子,你根本沒資格戀愛嗎?你應該愛的,是你的太太!不是我的母親!”夏寒山像捱了重重一棍,他被擊倒了!頓時間,他就覺得背脊上冒起一陣涼意,而額上竟冷汗涔涔。他再也沒料到,這病懨懨的孩子會說出如此冷酷的一篇話,她像個用劍的老手,知道如何去刺中別人的要害!他瞪著她,被她堵得啞口無言。“你知不知道一件事?”她繼續說,高亢而激烈的說:“一個女兒的愛,不會傷害一個母親。一個男人的愛,卻很容易殺死一個女人!”夏寒山跳了起來,踉蹌著就衝出了那間臥房。同時,慕裳的臉色變得比紙還白,她撲向雨婷,用她那冰冷的手指,去試著堵住女兒的嘴唇。她這個舉動驚醒了雨婷,她睜大眼睛,恐懼的望著母親,然後,她坐起身子,她的胳膊環繞過來,用力的抱住了慕裳的脖子。她把她那又蒼白又瘦小的面龐埋進慕裳的懷裡。又急又悔又痛的說:
“媽,我不要傷害你!媽!原諒我!原諒我!原諒我!”她一迭連聲的說。淚水滑下了慕裳的面頰。
“雨婷,”她嗚咽的,悲切的,卻堅決的說:“你可以罵我不知羞恥,但是,千萬不要去責備他!”
“媽媽呀!”她驚呼著。“我知道他有太太,我知道他有孩子,我知道他不能給我任何世俗所謂的保障。但是,雨婷,我什麼都不顧,我什麼都不管。情婦也罷,姘婦也罷,不論別人把我當什麼,我只知道一件事,這麼些年來,只有在他的身邊,我才瞭解什麼叫幸福!”“媽媽呀!”雨婷悲嘆著:“難道我的存在從沒有給過你快樂?難道我對你的愛不能使你感到幸福?”
“那是不同的!”慕裳急促的說:“雨婷,你不懂,我無法讓你瞭解,你的存在,你的愛,使我自覺是個母親。而他,他使我體會到,我不止是個母親,還是個女人!雨婷,”她深切的凝視著女兒:“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