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你病成這樣都被拖出宮來了,何況我又沒什麼大事,怎麼也要等到父皇來了,親眼看見我在,才能走吧?”母親見說不動我,只好溼了絲帕,笑著幫我擦了又擦。
不想她費力,我讓向秋去拿披肩好蓋住汙跡,回頭道:“娘,等儀式完了,我便請旨陪你到衡山別院修養幾天吧?也好躲開這些個煩人事,御醫說了,那裡的溫泉能助你恢復體力。”
這邊剛鬧騰完,卻見守門的下人跑進大廳,報告御攆駕臨。我環視一週,還未見大哥蹤影,顧不得等披肩,忙派抱香到前門截他,自己去後門守著,免得人來齊了,他才給我大模大樣的闖進來。
日漸當天,我躲在樹陰一角,不耐煩的撕著樹葉,聽著前頭鬧哄哄的傳來近臣們的到賀聲,越是焦躁,好不容易才見大哥滿頭大汗地讓抱香從後門引了進來。男孩子長得快,三年下來,他比我高了一個頭不止,進門便揪我的嘴道:“嘟那麼長要掛油瓶麼!就不能有一次看見我不生氣?真是越大越不可愛。”
見他姍姍來遲,兩手空空,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我心中煩悶,一手將那碎葉扔到他衣服上,轉身便走。
他顯沒料到我會這般氣惱,急急尾隨,“大哥不是玩去了,我看下人只會準備些玉如意,金鎖牌什麼的當禮物,小侄子肯定有很多了,便想送他點特別的,恰好和司徒信喝酒時,聽他說東市那頭來了很多得意的小東西,方才親自淘去了。”他見我不理他,又怯怯地開口:“何況這本是家宴,二弟說了可以隨意的,遲到一點不要緊……”
怎知沒說完便被我打斷:“家宴?父皇駕幸還能算是家宴?在人前,還這樣懵頭懵腦,你太子不想當了不成!真是扶不起的阿斗!”突覺自己僭越了,話到一半續不下去。可剛被張氏堵了一口惡氣,又叫他氣了一通,卻無處洩火,只好一手扶在宮柱上喘氣,讓正午那毒辣陽光一罩,更是渾身無力,像被抽了魂一般。
他心中不好過,又想言多必失,便呆立一旁。我無可奈何,捂住眉心,壓著怒氣問:“你不是說去買禮物嗎?拿我看看。”
他見我放話,嘻皮笑臉地湊過來,支吾了半天,才嘟囔著逛到一半,讓我的人給拉回來了。我深吸了幾口氣,才轉過頭來,讓抱香將我的賀禮塞給他,放軟了聲線道:“難得大哥有這樣的心思,怕這家裡頭是誰也比不上的,可您也得看個時間不是?妹妹不是不讓大哥當好人,可這個是帝王家,講得是恭順得體,你要硬著腰板亂闖,真想撞破腦袋不成?今天是妹妹話說重了,大哥別和我一般見識。”
他果然慌忙扯我袖子:“大哥沒有怨妹妹,我知道只有你真心對我好,事事幫我周旋,我再不敢了,回去馬上把你寫的奏摺謄好,明兒一早給父皇送去,現在給大哥笑一個,好嗎?”
“這我都聽幾百遍了,可大哥每次都是轉頭便忘。”我硬扯了下嘴角,“算了,先去吧,我已經疏通了禮官,讓他最後才傳我們上去見禮,反正像你說這是家宴,也不必太講尊卑先後。”
兩人匆匆趕到,恰能趕上。我推著大哥上去拜見,他剛走出去幾步,又回頭問我:“我送了你的禮物,可妹妹要怎麼辦?要不我還是跟父皇坦白,讓人過後再把賀禮送來罷。”我連忙將他推出去。
褪去罩衫,拔了銀釵,讓及地青絲長披在月白純絲底衣上,再咬破小指將血點於眉心,我長袖貫風,緩步出列,前趨於父親座前,俯首一拜,“父皇,這孩子是秦氏長孫,又跟我有緣,請允女兒淨衣素服,給他占上一卦。”
父皇見我在近臣命婦面前作此打扮,本是不悅,聽了此話,才恍然笑曰:“如此甚好。施賢先生雲遊修仙,已數月不入朝,幸你能得其衣缽,占卦避兇,快上前給孫兒看一下面相罷。”
我拱手認諾,卻偷笑著對上張氏的眼睛,她霎時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