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回故鄉,我們活著的人,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前路等待我們的是什麼樣的命運?
我們無法預見。
血性 第七章(1)
1
記憶會褪色嗎?也許很多記憶會褪盡顏色,變得蒼白,最後消失在時光裡,不見蹤影。可我不可能忘記那些血光籠罩的歲月,那些鮮活的人和事經常出現在我的眼前,彷彿就發生在昨天,那麼的清晰和明亮。1938年初秋的風是那麼的清爽,可我的心卻是那麼的沉重。
2
那個差點被我掐死的老兵油子宋其貴其實比我大不了多少,因為他長得老相,很早就當兵,士兵們才稱他老兵油子。在國民黨新保安五團裡,他是個角色,沒有人不認識他的,他也混過好幾個連隊,誰都知道他腦袋瓜子好使,鬼點子多,很少吃虧,吃喝嫖賭樣樣俱全。我實在弄不明白,楊森到敢死連當連長時,為什麼會帶上他。
宋其貴一直對我耿耿於懷。
新保安五團在大別山阻擊日軍的那段時間裡,他沒少給我下絆子,企圖整死我,報那一掐之仇。最嚴重的一次就是大戰前的某個晚上,他趁我不備,偷走了我的“漢陽造”步槍。一個軍人沒有槍,那就等於沒有了生命,而且在那個時候,丟槍可是死罪呀,要給團長知道了,非槍斃了不可!
我發現槍沒有了是在深夜,我從噩夢中醒來之後。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槍會不翼而飛?
我不敢把丟槍的事情報告楊森,這事情要是張揚開去,很快就會傳遍全團,到時楊森想保我也保不住。這可如何是好?我想過一走了之,那樣不是我的行為,馬上大戰在即,我臨陣脫逃,那罪行比丟槍大萬倍,我丟不起那人,不可能讓所有中國人指著我的脊樑骨罵我是個軟骨頭!
在這個深夜,我根本就沒有辦法找回我的槍,我萬分焦慮,天亮就可能被人發現我丟了槍。
我突然想起了日本鬼子。
那時,日本鬼子離我們駐地才不到三十里地。我咬了咬牙,幹他老母的,老子豁出去了。於是,我帶了三顆手榴彈,揹著那把鬼頭刀,悄悄地離開了駐地,朝日本鬼子駐地摸去。
記得那個晚上天上有點點星光,天氣寒冷。
從我們駐地到日本鬼子駐地的道路我很熟悉,而且都是山間小路,因為楊森帶我們多次去摸過情況。我走路歷來飛快,這得益於我小時候不停的在山野奔跑,我曾經和上官明的獵狗賽跑過,不輸它多少。以前在紅軍隊伍裡的時候,我在張宗福面前路過這一手,他驚訝地稱我是神行太保,還多次派我去送過緊急信件。我在這個寒冷的秋夜施展了快跑的功夫,三十多里地,我不到一個時辰就跑到了。
我在一個山坡上發現了日本鬼子。
他們有十多個人,圍在一堆篝火前烤火,咿哩哇啦地說著什麼鳥語。那時,隊伍裡傳說日本人好生了得,很會打仗,許多士兵聽說很快要和鬼子真刀真槍地幹,心裡不免發怵,不到一個月,光我們營就槍斃了三個逃兵。我看著那些日本士兵,心裡也有點忐忑,不清楚他們到底有多厲害。
我潛伏在離他們不遠的草叢裡,心裡七上八下的,額頭上竟然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如果不抓緊時間辦事,要是被他們發現,不一定能夠逃脫,就是逃脫了,回到隊伍裡,同樣也要抓去槍斃!幹他老母的!橫豎也是個死,老子就不信那個邪了,我敢獨自前來,就志在必得,管你他孃的小鬼子是狼還是虎!
一股熱血衝上了我的腦門!
就是死,老子也是個抗日英雄,而不是臨陣脫逃的狗熊!
於是,我把三顆手榴彈連續地扔了過去。
在手榴彈的爆炸聲中,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