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漱口,或用手或楊柳枝揩齒。在小紅那裡時,小紅窮,所以大抵都用青鹽揩齒漱口;小紅折用楊柳枝,將兩端打扁,打成須狀像刷子,蘸點青鹽或齒藥刷齒。進了趙府,她們給她一種膏蘸來揩牙,用的還是楊柳刷。不過,爺們用的當然不一樣,就是地位高一點的下人用的也不同。他們的牙刷子是用馬尾制的;爺們的牙刷子還皆講究地用骨柄。
此外,面板的保養、頭上這三千煩惱絲等等……皆是麻煩、皆是問題。官宦或富貴人家固然三日一洗頭、五日一沐浴的,可平民百姓窮人家,哪能那般奢侈。像她被丟在這柴房裡,一身又臭又髒,簡直跟條鹹魚差不多。
什麼霸主、什麼闊少、什麼浪漫、命運式的邂逅——啊,去去!再如此下去,她只怕要多老十歲!
“蕊珠姐……”細細的蚊叫聲打斷她的思緒。藕生取了水來。
可尚不及接過藕生遞過的水,忽然傳來隱約的人聲。
“糟了,有人來了。”藕生一驚,嚇得差點失手打翻水。
“你快躲起來。”聽腳步聲正是朝柴房這頭過來。
片刻,趙總管領著幾名家丁與婆子,從院子那頭出現,掉了幾千兩似直衝著柴房而來。
“怎麼辦?二爺直到現在尚未醒來。”趙總管踱來踱去,不時抓抓嘴鬢上的須,無計可施。
咋兒個傍晚,二爺幾乎是被隨從從雲架著回府的。一入府,幾乎便倒下了,渾身滾燙仿如著了火似。身子一向硬朗健壯的二爺忽然倒下,簡直把人急壞了。
從雲不語,垂手立在床側,額上滿是汗珠,身形微微晃動。
“雲爺,你從前日夜裡就沒閤眼,我看還是去歇會兒吧。二爺這裡我來就行。”從雲一路護衛二爺回府,整日整夜守在二爺榻旁。他亦是渾身滾燙,強撐著。
“不。趙總管忙了一日了,想必十分勞累,二爺由從雲照料便行。”向來沉默寡言的從雲,脾性也跟他主子一般。
“可……”從雲只聽二爺的,連大爺都使喚不動他。趙總管只得搖頭,又抓抓鬢旁雜冒的鬚根。
門吱呀一聲,趙府大爺趙子宣推門進房。
“子昂醒了嗎?”趙子宣身量中等,一臉方正。
“二爺一直昏睡不醒。”趙總管搖頭。“大爺,時候尚早,您怎麼不多歇會。”
“趙府的『閻羅』倒了,大哥他當然睡不著。”帶著不合時宜的笑意的聲音由廊外傳進房裡。
隨即,一名俊秀、表情清朗,一身月牙白裝束,繫著蔥白腰帶,腰下垂繫著一塊翠綠玉佩的青年公子推門進來,身後跟著另一名同樣裝束,服色較深,年歲看起來較輕的年輕公子。
見兩人進房,從雲沒動,只是頷首行個禮。
“子揚、子林,你們兩人也來了。”趙子宣頷個首。
“三爺,您怎麼這麼說!”趙總管苦著臉。都什麼時候了,他急得如熱鍋上螞蟻,這三爺倒還有興致玩笑。
“瞧你急得。大夫怎麼說?”
“請了幾位大夫,都說二爺是招了風、受了寒,加上勞累過甚,都積蓄在髒脈了,這才一發不可收拾,高燒不退。”
“我說嘛,平日我就勸二哥沒事隨我一道逛逛花樓,調劑心神,他偏就是不聽。”
“三爺,”趙總管又苦起臉。“二爺都病成這樣了,你怎麼還說這些。”
“我這是替二哥著想啊。”語氣輕快,近於輕佻,倒似幾分幸災樂禍。“趙總管,我瞧你雙目無神、兩眼發黑,一天一夜未閤眼了吧?恐怕我二哥尚未醒轉,你就先倒下了。”
“沒法子呀,二爺院裡全是些男丁跟婆子,粗手粗腳的,我不放心讓他們照料二爺。”
“二爺有從雲照料便行了。”從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