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家店嗎?”
“不是,河邊到處是咖啡館,只要在岸邊,通通叫作左岸咖啡。”
她點點頭,認分地提起他的畫具,輕輕握住他空出來的左手,那是她的工作,她不要不勞而獲。
第三章
她的時差調整得很快,和他們兩人之間的感覺發展一般快,他們會互相取笑,會聊起天來便忘記星月西沉,他們有說不完的話題,有無數相同的看法,每個相同,總讓他們的心頭一震,震出無數興奮。
他是不相信一見鍾情的,但他的確對程黎鍾情。
她誘發了他所有溫柔、抵制了他所有冷漠,晁寧偷偷地自我承認,他喜歡這個不說話女生,喜歡她的恬靜氣質、喜歡她不慍不火的氣度,他的喜歡太多,無法一一列舉。
他接受她的觀念,決定把畫畫當成休閒,決定在父親的意見和興趣之間,找到平衡點。
從此,不必再為了生活向一群不懂藝術的客人推銷作品、不必將自己的心血論斤議價,這個念頭讓他頗為愉快。
“你對名牌衣服不感興趣。”
不是疑問句,是判斷句,她從不對櫥窗裡的高價衣服多看一眼,反而把重心故在路邊花販身上。
“我買不起。”她實話實說。
“如果買得起呢?你會不會把穿名牌衣當成生活重心?”
“我想,有很多事情比穿名牌衣值得成為生活重心。”
“比如?”
“我是個護士,我覺得照顧病人是很重要的事情。”她隨口舉個例子。
“你熱愛你的工作?”他猜。
“在醫院裡,我見到不少狀況,那些狀況讓我感嘆世間不公平,我常想,他們做錯什麼事情,要受到這種對待?”
“什麼狀況。”
“有次,江醫生做個腦部腫瘤手術,病患是個六歲小男孩,當手術刀開啟腦殼,發現瘤的部位和原先評估的不同,他出來向家長解釋有兩個選擇。
如果繼續動刀,會傷到某部分的腦細胞,小孩將終生無法吞嚥,一輩子無法喝水,甚至連唾液都沒辦法嚥進喉嚨間。
第二個選擇是把腦殼縫回去,但是腦部的瘤會一天天長大,直到死亡來臨。
這叫一個母親如何作選擇?小孩母親當場暈過去。“
“那是很殘酷的選擇,再繼續說吧!我喜歡看你說。”
“有個女孩,被男孩子拋棄後喝下鹽酸,喉嚨、食道和胃都受到嚴重灼傷,重建是一條漫漫長路,她的母親天天在枕邊泣,她卻只操心著男孩子有沒有到醫院看她。”
“這種愛情很可怕。”他說。
嗯,她點頭同意。“我不知道男孩的什麼地方讓女孩著迷,但用傷害自己的方式逼迫別人愛自己,這種愛情會把所有人都遠遠推開。我們勸女孩應該把愛自己擺在愛別人之前,她只是一路哭著,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走進凱旋門,七月中了,巴黎的夏天仍帶著幾分寒意。
斜斜細雨飄落,在凱旋門下,風尤其大,她縮縮肩,身上的雜牌外套保不了她幾分暖意。
眼看程黎受凍,晁寧脫下大衣,當頭替她罩上。
“臺灣人多半無法適應巴黎的夏天。”
她點頭同意,把大衣套回他肩上,不為什麼,誰教他也是臺灣人,他們同是副熱帶氣候下的產物,沒道理讓他一個人寒冷。
“你是客氣,還是不知死活?生了病,在這裡你沒保險,看醫生貴得嚇死人。”他微怒,拉起外套義要拿她當溪魚網住。
她東躲西躲,躲不掉他的好意。
雨越下越大,他們沒帶雨具,只好繼續躲在凱旋門下。
“你提醒過我了,不過你生病,一樣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