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老秦帶回來的訊息,再結合三名戰俘的口供,他們拼出了一幅完整的圖景。雷特目前與他的老戰友們已經分道揚鑣,當然,你並不知道他們是真的鬧翻了,還是不想把雞蛋只放在一個筐裡。
眼下,雷特手上有三萬人,其中兩萬五千人揮師北上,另外五千直撲南珈。南珈城是插在他們後背上的刀子,他們絕不相信一心要儘快重建新秩序的中國人會同意這個瘋狂的點子,而不在關鍵時刻捅他們一刀,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這是個非常合理的戰爭邏輯,有時候,在戰場上討論正義、法理、應不應該都是很愚蠢的。即使用再多美好的詞彙來裝飾,戰爭第一原則還是贏;第二原則,才是看起來更漂亮的贏。
“沒想到他們的膽子那麼大。”秦若陽在向眾人介紹情勢的時候還是嘀咕了一句。
夏明朗不以為然地笑了:“連塔利班都敢跟美軍對著幹,中國人又有什麼可怕的?”
秦若陽苦笑,也是,他是情報官的思維,總是習慣憑現有的情報用理性看問題,卻沒想過,戰爭本來就是人類最大的賭博。美軍在阿富汗征戰十年,現在追著塔利班討論和談,戰場上沒有對錯,只有實力。勝者為王,敗者寇。
“但是,五千人……”夏明朗在衛圖地圖上畫下一個巨大的黑色箭頭:“我們不可能擋得住。”
會議室裡寂靜無聲,所有人對此心知肚明,只是出於軍人的自尊心,他們並不想親口承認這一點。
“要麼增兵,要麼棄守。”夏明朗把記號筆平穩地放到桌子上,然後坐下。只有他不畏懼說實話,他已經過了靠強撐來長臉的時候。
“總不能,就這麼走吧……”柳三變感覺難以接受。
夏明朗默然無言,只是看著秦若陽。
“我們在交涉,但是……”秦若陽滿臉凝重:“這是一件麻煩事,我們看得穿的,他們也看得穿。誰都知道南珈守不住,我們也不可能拉下臉來大規模參戰。所以他才來,死點人,賺一份大名聲。”
眾人皆是沉默,的確,這是一件麻煩事,直接退不好,抵死一戰更不好……戰爭不是請客吃飯,更不是小孩子的意氣用事。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必須謹慎地權衡利弊。
“聶將軍有什麼想法?”陸臻忍不住問道。
“聶將軍的想法是,最底限度不能丟臉。”秦若陽嘆氣:“具體,就看你們了。”
陸臻倒是輕鬆了一些,聶卓是一個好的統帥,好統帥懂得什麼該管什麼不應該管。
“那麼就……”夏明朗伸出食指在頸邊劃過:“斬首!”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一個個目光如炬,聚焦在夏明朗臉上。
“你有把握?”秦若陽激動得連聲音都在微微發抖。
“至少把這五千人廢掉一半,沒有問題。”夏明朗半眯著眼睛,單手劃燃一支火柴點菸,把一個菸圈緩緩地吹出去:“我說過的,方進一定會後悔的。”
陸臻微微一愣,轉瞬間醒悟過來,哭笑不得。
夏明朗刻意的玩笑並沒有沖淡這間會議室裡的殺氣,白天經歷的一幕幕燃燒在每一個人心頭。相關戰術討論即刻開始,大家心裡都憋著一團火,這團火必須有個合理的出口。而與此同時,臨時充當了醫院的食堂裡徹夜燈火通明。
一些人在討論怎麼殺人,一些人在忙著怎樣救人。
這才是現實。
黎明時分,夏明朗散會出來,看到張浩江坐在食堂門口的一塊空地上抽菸。他的褲腳和鞋面上全是血,白大褂卷好放在了膝蓋上。四下裡靜悄悄的,天邊青灰色的雲際染著一絲紅邊。
夏明朗剎那間有種複雜難言的蒼涼感,他走到張浩江身邊坐下,摸出煙來點燃。
老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