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這一幕,真是後悔不迭。駱金銀是她的媽媽,她讓她一步,又能如何?
可惜時光沒法倒流。
當時的姚東京怒極反笑,像條吐著信子的惡毒的蛇,口不擇言地道:“你為什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你拼死要我嫁給沈孫義,不就是看中他沈家的錢麼?生我養我打包我,把我賣去沈家,你便好笑著數錢了!你已經掉進錢眼裡去了!”
後來,駱金銀說了什麼,姚東京記不清了。只記得那記響亮的耳光。
火辣辣的,彷彿打碎了她畢生的信仰。
她痛得跌在地上,真是一點兒也不誇張——她被駱金銀那憤怒的巴掌摑到了地上,腳邊是那本翻爛了的《匹諾曹》。
那一瞬間,她的淚奪眶而出。
她好久沒哭了,偶爾抹把眼淚,也是偷偷摸摸的。可儘管如此,她依舊哭得壓抑,甚至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只是喉嚨發緊,說不出話。
她恨得牙癢癢,憤怒地拾起那本童話書,手指捏得極其用力,只要雙臂往兩旁稍一分開,就能將那本生日禮物一撕兩半。
在駱金銀面前,將她送給女兒的生日禮物毀滅掉。這大概是件很解氣的事。
可最終,姚東京還是鬆了手,儘管咬牙切齒,卻依舊不忍心——那可是媽媽送給她的最後的禮物。
駱金銀始終居高臨下,冷眼旁觀。
那本童話書呈拋物線被姚東京狠狠地扔到角落,駱金銀便冷笑:“姚東京,聽我的話,早點嫁人。三年之約根本就是個笑話。你不適合商場,你搞不來爾虞我詐。你心腸太軟。”她的目光最後便落在那免於撕裂之災的童話書上。
姚東京跌坐在木地板上,身後似乎還殘存著駱金銀摔門而出的餘音。
她垂著腦袋,望著滴落在地板上的眼淚中的自己:披頭散髮、淚痕滿臉,眸裡的忌恨和不甘似乎要溢位來。
真是醜陋。
可她偏偏從中生出一絲快感——自虐的快感。
既然要逼著她嫁人,那好,她嫁便是。不過,她絕不會依著駱金銀的算盤走。她不如意,那乾脆讓大家一起不如意罷!
她踉蹌地起身,摸到手機,顫抖著手指點開電話簿。一頁一頁地翻找,越翻找,越覺得自己生活地可悲——長長的通訊錄,存下的號碼那麼多,卻沒有幾個是屬於她交心的朋友的。
最終她的指停留在某個d字母打頭的名字上。
她忽地想起了和他的約定。只要她點頭,他大概會立馬娶她。
不知是什麼魔鬼的心緒作祟,雖入夜已深,但她還是鬼使神差地撥通了那個號碼。
第61章 驢皮公主的童話
房間內靜得落地能聞針。
耳畔徒留無線電波的嘶嘶聲,人耳明明捕捉不到那細微的電流聲,可姚東京偏就覺得那聲音刺耳得很。
她的心跳得極快。倘若段西安接通了電話,她該怎麼向他解釋原因?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她管不了那麼多,憤怒已經佔據了她的大腦。
腦中混沌一片,手機另一頭卻傳來機械的女聲,提示她撥打的使用者已關機。
她愣愣地放下手機,雙眼迷濛,失卻焦距。
半晌,她自嘲地輕笑:她什麼時候變成這幅噁心的樣子了?竟然要抓著不相干的人跳進漩渦,利用段西安洩憤,真是自私又沒道理。
待她的心情終於平復,她才縮排被窩裡,帶著酒意失眠。
*
次日清晨,阿霞做了白麵饅頭,熬了白米粥,姚春風和駱金銀早早地起床,就著黴豆腐,正欲動筷,姚春風忽地想起什麼似的,對著阿霞道:“你去看看東京起了沒,沒起就喊她起來,該吃早餐了……”
阿霞笑著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