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騷動的兀良哈部曲;也算是炫耀了一番國朝的武力;叫兀良哈部族心中存下對國朝的敬畏,休因為文皇帝去了,便小瞧了漢人的軍隊。
他自幼隨祖父南征北戰;對於戰事早有些心得;如今做了幾年皇帝,心智越發成熟,一番巡視;邊防大小情弊已經盡在指掌之中。治大國如烹小鮮,有些事皇帝心裡有數,但卻不著急著手,只打算慢慢等日後再從容處置。而在這一層深盤算之外,皇帝的表情緒得到了很大的滿足。
凡是男人,沒有不喜歡爭鬥的。敢不敢見血,只看這男人有沒有種,皇帝的曾祖父、曾祖母、祖父、祖母,父親、母親,都是親自參與過真正的戰爭的,他本人更是從小在北征中長大,皇帝怎麼可能會沒種?只是昔年隨軍出征時,年紀尚小,只能隨在祖父身邊,並不能親自衝殺,偶然任性一次,還險些惹來殺身之禍。在那以後,皇帝就再也沒有親自揮著武器到陣前衝鋒的機會了。
今時不同往日,不論是祖父還是父親都已經作古,天上地下,沒有誰能攔著皇帝催著胯。下戰馬,往著敵軍的陣營直衝而去——雖然他的對手並非百萬雄兵,只是些刁鑽的牧民。但這並不意味著兀良哈三衛就可以小看——他們的祖宗,可就是穿著和如今一樣破破爛爛的衣衫,一路從中國之地,打到了歐羅巴!
男子大漢大丈夫,就該在血火間淬鍊自己的鋒銳,休讓那婉轉溫柔的富貴之鄉,侵蝕了雄心壯志,染上了婆婆媽媽的婦人之仁!
不過是小小動亂,沿路雖不太平,但有親軍護衛,也是翻手可平。皇帝是一路勝過來的,也是一路養足了心氣,每一次披甲上陣他都能再確定一次:這世上已經沒有誰能攔在他和戰場之間了。他要上陣,又有誰能阻止?他要涉險,即使是內閣大臣東楊勉仁,也只能陪他孤身涉險,將性命置之度外!
“勉仁先生,不必做此愁苦色嘛,”皇帝笑著拍了拍老臣的肩膀,“安心吧,不會出事的。”
楊勉仁毫不客氣地還給他一道白眼,老人嘆了口氣,故作灑脫道,“若陛下出事,老臣自然以死恕不能護駕之罪,若陛下無事,則今日之戰,乃是陛下洞明燭照之功,功過分明,又何有可嘆之處?”
有何可嘆之處?不是擺明了在罵皇帝行事輕率嗎?皇帝看著身後的數百軍士,笑得更開心了:從前在祖父跟前,勉仁先生為他講解經史,也算是他的老師,他每每意動想要出去湊熱鬧時,老頭真能把他腿給抱住以死相諫。現在呢?罵歸罵,可讓你跟來,你也只能跟來嘛。
“先生就只管安心吧。”不是在朝堂上,沒有直呼其名,而是叫起了從前的稱呼,皇帝翹了翹嘴,自信地道,“出不了問題的,把這群小賊收拾了,我們的行藏就不會被人監視,邊境上也能少點亂子。”
他走到哪裡都有仗大,不是說邊境已經烽煙處處,而是塞外的賊酋也聽說了國朝皇帝巡邊的訊息,一路派了小兵前來滋擾,很有點撩騷的意思。皇帝一開始還打得高興,但現在已經是有點煩了。夜裡老睡不好覺,要一次次被號角聲驚醒,也不是什麼特別好玩的事。
“雖說輕騎而出也是誘敵的好計策。”東楊白眼不改,“但陛下萬乘之軀,若有個好歹,天下焉能經受得起?”
“不會有所好歹的。”皇帝很耐心地回答,“這一支小隊的情況,早已經在我料中了。”
“若是有個好歹……”東楊很固執。
“若有好歹,先生也必定會和我生死與共,又擔心什麼?”皇帝捉狹道。
這點狡獪如何能敵得過東楊?老頭雙眼一翻,不客氣道,“死於國事,乃是我楊勉仁的榮幸,卻是沒什麼好說。可要是陛下不死,反而淪於酋手,老臣這是死還是不死呢?死似乎不足以平國事,可不死,遭到的命運卻是比死還要更可怕。”
說一千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