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些唏噓。
短短時日,白州局勢竟已糜爛至此,只看眼下的於泉城,哪裡還像是大梁的土地?
雲鷺悄悄詢問:“進城的時候,東夷人可有刁難?”雖然戚、穆兩位看上去是尋常老者,沒什麼特別之處,但若一仔細搜查,就會發現戚老還帶著胡琴呢。
戚琴看了眼還在院子裡忙活的胡植,有些過意不去:“刁難到不曾,只是累那位胡老闆掏了筆銀子,數目好似不小。”
文笙道:“您別管這些了,這不算什麼。”
戚琴摸了摸文笙的頭,笑道:“你這丫頭臉色怎麼這麼差,老穆,快來幫她瞧瞧,說是前幾天成巢大火裡彈琴,累著了。”
他說這話的語氣,頗有一種欣慰和炫耀,就像把家中爭氣的晚輩介紹給老朋友認識。
穆老年紀在六旬開外,身手利落,氣色也很好,一看就身體康健。他左手捻著白鬚,伸出右手去:“脈給我摸摸。”
文笙遞了手腕過去。
穆老以兩指搭上她的脈,沉吟一陣,沒有說話,又抬眼仔細打量著文笙。
大夫看病時間越長,往往意味著病情越重,戚琴和雲鷺在邊上屏息等著,都有些緊張。
隔了一會兒,穆老才道:“頭疼麼?哪裡疼,指給我看。”
文笙將疼得厲害的幾個位置一一指給穆老,穆老點了點頭,又問:“這些日子沒怎麼睡覺吧?待會兒我給你開個方子,先喝上一副,咱們再扎扎針,推拿一陣,看能不能睡著。”
文笙聽這話大大鬆了口氣。
只要能好好睡著,可就解去了她的心腹大患,穆老不用問,一開口就切中厲害,這比之前那些軍中大夫靠譜多了。
戚琴擔憂:“眼下於泉城,不知還有藥鋪開門不,能抓到藥嗎?”
雲鷺擺手:“沒事,戚老你大可放心。”就算旁人不行,姓鐘的小子肯定可以。
穆老看眾人都露出輕鬆之色,沉聲道:“別高興得太早,你這病很麻煩,比外傷什麼的難治多了,需得慢慢調養,你得跟我保證,至少三個月之內,不能碰樂器,最好連聽都不要聽。我幫你慢慢調理,看能不能徹底根治。”
文笙聞言吃了一驚。
三個月,還是至少,她的身體已經糟糕到如此地步了麼?
雲鷺不解:“不彈琴就是了,為什麼連聽都不能聽?”
穆老橫了他一眼:“你不懂,樂師的精神會不自覺地跟隨著旋律波動,哪怕聽到的樂聲沒什麼力量,也肯定會受影響,她現在精神的脆弱程度,連十歲孩童都不如。”
眾人因這話齊齊擔心地望著文笙,穆老語重心長地道:“你們啊,不要仗著年輕就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大梁境內會治你這傷的不超過十個人,你也就是遇上老頭子我了,否則這等症狀拖延不治,不用多,不出十天,就會出現幻聽,我這裡肚子咕嚕一叫,你聽著就像打雷。嚴重了還會有幻象,好好一個大有前途的樂師就廢了。”
大家聽著無不為文笙捏一把汗。
戚琴忙道:“那就全賴你了,這三個月勞你好好盯著她。”又轉向文笙,“聽到了?最少三個月,你什麼也別管,安心養病。”
文笙苦笑,應道:“好。”
一個兩個,全都叫她離開戰場,大夫都如此說了,她只能乖乖聽話,想著要不就到鍾天政那裡先住上三個月,順便觀察一下他能否成事?
穆老開了藥方,雲鷺拿著去找鍾天政,果然很快就抓到了藥。
等文笙針灸完,藥也煎好了。
文笙喝了藥,穆老叫她腦袋裡放空,什麼也別想,閉目養了一陣神,而後換了就寢的衣裳去床榻上躺著,穆老為她推拿按摩穴位。
一刻鐘之後,文笙沉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