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喪事”一詞對景君來說是陌生的,但結合“去了”這個詞以及她阿瑪的白帽子,有過一輩子經驗的景君立馬理解了眼下的狀況。而她額娘顯現比她理解得更快,原本拿綢緞小老虎逗她的額娘手下一頓。“怎……怎麼會?溫憲才二十歲啊。”
景君小格格抬頭,就看到她額娘眼眶紅了。不過她快速別過頭去,朝著身邊大丫鬟吩咐起來。沒一會兒,屋子裡明面上金光燦燦的擺件都收了起來,丫鬟們也都換了一身低調的藍衣。她額娘換了一套白色的衣袍出來,頭上換成了玉飾,看上去更加清麗而楚楚可憐了。
“先這麼穿著。”景格格聽見她爹說,“內務府會送喪服來的。你要是覺得糙,就在裡頭墊上一層白紗,屋裡多放些冰。景君的衣服,我讓府裡的針線房做,一定讓她舒服地穿。左右她小,又不往靈堂上去,穿個白的儘儘孝心也就罷了。”
“所以溫憲她……”
“說是路上中暑。溫憲的性子你也知道,就一直強忍著,還要侍奉老太太……”
景君豎著小耳朵,仔細聽了半天都沒聽出來那死去的“溫憲”到底是誰。“啊,啊。”她用嬰語詢問,終於引起了阿瑪額孃的注意。她阿瑪是個什麼都跟她解釋的大漏斗,哪怕他並不相信小嬰兒能聽懂什麼,依舊給她解釋。
“你五姑姑去世了,你接下來給她穿幾天大功,要乖乖的啊。”
“啊?”景君歪了歪頭。五姑姑,聽上去她有很多姑姑啊。這還是個大家庭嘍。怎麼她出生後除了阿瑪和額娘,就沒見過其他家人呢?
如果八貝勒能聽懂景君的嬰語,就會告訴她,她洗三和滿月的時候是見過一家子親戚的,不過當時的景君還太小了,看見的東西都是模糊的色塊,聽到的聲音都是嗡嗡的氣泡。
“啊,啊。”景君扯著阿瑪的袖子,表示她也要去給五姑姑弔唁。白事現場,該到的親戚都會到吧。但是不懂嬰兒語的阿瑪強勢鎮壓了小格格的願望。“阿瑪和額娘要去幫忙喪事,非常時期,你要聽奶孃的話。”
景君的兩個奶孃連忙磕頭表示她們一定不負所托。景君鬆開了阿瑪的袖子,她得做個聽話的寶寶,雖然很想去看親戚,但要是惹阿瑪生氣就得不償失了。
一連兩天,阿瑪和額娘都不在家。景君以為自己兩世為人,早該習慣了一個人孤苦的日子。但等到她如何翻身都不能入睡的時候,才驚覺自己對這輩子爹孃的依賴,已經到了相當深重的地步。
父母在的時候,哪怕不是在同一個屋子裡睡,她心裡都是安然的。她知道第二天一早會被抱去額孃的身邊,聞到她身上那種彷彿薄荷和牛乳調和在一起的香味。一家人會坐在一起吃早飯,阿瑪會把蛋羹吹冷了餵給她,然後得到額娘一番埋怨。
“景君還小呢。”
“不小了,五個月了,可以吃輔食了。”
“五個月還小呢。”
這樣的對話每天早上都要發生一遍。再然後阿瑪換上官服出門。額娘就會讓人拿來新玩具帶她玩,給她唸書,給她認屋子裡的常用物品,訓練一些“坐起來”、“伸手”、“拍手”、“翻身”之類的動作。午睡起來,她就能見到母親管家,用輕柔的聲音毫不留情地揭發下人有意隱瞞的小錯,指出賬冊中的誤差,調整禮單中的不當。隔著一扇門,她都能感受到那些來見額孃的大小管事的忐忑。
等到把他們都打發走,也到了阿瑪回家的時候。屋子東側的書房裡有一面很大的琉璃窗,坐在榻上,透過琉璃窗就能看見阿瑪踩著晚霞的光輝進入庭院,半分鐘後,就出現在了屋裡。晚上燭火搖曳,他會用故意低沉的嗓音給她唸書,念著念著就變成了釋義,解釋著解釋著,就變成了講故事和講道理。聽著聽著,她就會困得睡過去。
那樣的日常,終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