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正是腦子最靈光的年紀,稍微想了想就理解了這個避嫌的邏輯,不由嘖嘖稱奇。“你們清國人真是心思太細膩了。若是我的兒子得到波蘭國王的賞識,我會很欣慰好吧,確實也會有點不舒服。我確實能夠理解這種感受,啊,你們這些清國人真是把皇帝伺候得太舒服了。”
然後聰明的彼得也發現了老九反覆提起太子這個bug。實在是初出茅廬的九阿哥,眼中的惡意都不加掩飾的。清朝的王位爭奪不簡單啊,這些內斂的清國人底下的暗潮洶湧不比刀光劍影的歐洲弱。彼得心裡“咯噔”一下,不過他沒明說,也沒有對那句“在給皇帝的信中問候太子是禮儀”進行提問。
彼得不喜歡那個清朝的皇太子。雖然從表面上挑不出什麼大毛病,但那種“不管我能不能幹,有沒有人比我能幹,我天生就是第一繼承人”的味兒太沖了,讓彼得想起他自己現年九歲的長子。
目中無人的傻瓜。世上怎麼真有人會相信“您幹得不好您也是皇帝,您幹得好那所有人都要感恩戴德”這種奉承話呢從父皇死後就生活在死亡陰影裡的彼得,手上沾了哥哥姐姐的血,他再清楚不過自己的皇位是怎麼來的了。
幹得好才能壽終正寢,幹得不好就活該被弄死。這才是皇位的真相。
他要是有個像清朝八皇子這樣漂亮好人緣又聰明的備選繼承人,他第一時間把長子從皇太子的位置上擼下來讓他滾蛋。彼得冷漠地想。就皇位繼承這個問題上,他完全不覺得九歲的小朋友有什麼可以網開一面的地方。他自己九歲的時候,已經在考慮大哥病死後自己要不要爭取沙皇之位了。
如果九年充足的營養和教育和豐富的人際交往都沒有讓一個人認清現實,那就說明他並不適合這個現實。
然而無論彼得對於長子有再多的不滿,他也不得不在現實面前低頭那是他唯一活下來的孩子。而即便他與保守派的愚蠢髮妻再生多少孩子,都會被他們的母親給教養成同樣愚蠢的模樣。
他必須儘快完成國內的政治變革,然後娶一位聰明、理智又擅長教育的賢內助,讓她生下更加合適的繼承人。彼得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八公主那不亢不卑應對自如的神情和小八爺穿著布衣在藥鋪門口朝著平民兒童微笑的模樣。孩子性格像媽媽,外甥也總是跟舅舅有相似之處。
他覺得心口又火熱了起來,但又飛快抑制住了那種衝動。大動作總要一個一個做的,在他沒有搞定國內政局的時候,一個清國的公主會帶來額外的變數。他已經佔據主動,不需要將水攪渾。冷靜啊,冷靜。
彼得是迎春花開的時候走的。那是一個陽光溫暖的日子,從天空到地面,都彷彿被籠罩在明亮的色澤裡。康熙帶著滿朝文武,在紫禁城的太和門為沙皇送行。彼得最後一次轉頭,奇蹟般的,他認出了在高高的樓臺上一堆難以看清面容的妃嬪女眷中的八公主。她穿著一件冷粉色的裙子,上面繡著天藍色的花紋,一隻手搭在欄杆上。
彼得笑了笑,調轉了馬頭。
穿著異裝的隊伍,緩緩駛出了宮門。
這次會被後世的歷史學家們津津樂道的出使就此落下帷幕,無論它會為清俄兩國接下來的關係帶來如何深遠的影響,又如何影響了貝加爾湖南岸的邊界線劃分,又帶給了後世的中學生們怎樣的折磨,身處其中的人並沒有充分意識到他們影響了歷史。
至少對於小八爺來說,生活又恢復成了上午上班,下午坐診的模式。若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就是十阿哥終於被放了出來,可以繼續在四九城裡當紈絝了。啊,當然彼得在的時候十爺也是會出席宴席的,康熙不至於這麼打溫僖貴妃兒子的臉,不過那個時候老十身邊都有御前的人看管,就怕他惹出亂子,因此也跟禁足狀態差不了多少。
如今外人走了,不擔心被看笑話了,十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