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學識還不到家”
“八爺若是學識還不到家,那天下就沒有大夫了。”靳輔打斷得急,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又連連咳嗽起來。待家人手忙腳亂地給他餵了水,才漸漸平復,可以繼續剛才的話。“沒有八爺,我早六年前就死了。如今白饒了這麼長時間,活到六十六歲,轉過年就可以望一望七十了。人生七十古來稀,難道還指望長命百歲不成”
說到這裡,靳輔目光灼灼地望向八爺“八爺給老臣一句準話,我這還有多少時日啊”
“爺是大夫,可不是廟裡的和尚道士。”八阿哥笑道,“爺說你能再活六年,你日日勞心嘔心瀝血明年去了怎麼辦爺說你只有兩年光景了,你吃好喝好心寬體胖連宿疾都好了又當如何”
“哈哈。”靳輔也笑了,“老臣取個平均,這是還有四年啊。八爺祝我到七十,那便承八爺吉言了。四年啊,可以多聽到兩條河道被治好的訊息了。”
如今黃河、運河已功成七分,不再是明末清初毫無防洪能力的樣子了。京城附近無定河的疏通也在於振甲手中即將完工。然人總是不知足的,天下年久失修的河道多的去了,隨便哪條都是水利人心中的新專案。
靳輔的鼻瘤沒有復發,但他年紀大了免疫力弱,手術就像是往人身上戳了個洞,用中醫的理論叫做“氣血流失”,因此越發容易疲憊和感冒,稍有不慎就有轉化成肺炎的風險。吃過午飯,這位治水老臣就被家人扶去內間休息了,按照八爺的醫囑,午睡前他要扶著牆壁走滿一百步的。
跟朝中名臣同桌吃了一頓飯,小年輕蘇保大受震撼。雖然他自個兒也說不明白到底震撼了個什麼,但就是油然而生了敬佩之情。“我到了六十六歲疾病纏身的時候還能像靳輔這樣,就好了。”蘇保心裡這麼想著,不知不覺就跟著八爺和阿瑪離開了靳輔養病的小院,來到了楓葉亭以北燒著地暖的待客廳。
分主客落座後,有打扮俏麗、膚白貌美的婢女來上茶水和點心。那裝點心的盤子是天然紋路的水晶盤,甜香撲鼻、前所未見的糕點上灑了金粉,碧螺春的葉子在水晶杯中緩緩展開,猶如春意降臨。從食物到婢女,都透露出皇家的排場,什麼都是最好的。
然而蘇保的注意力不在這些上面,他全部的心神都在自己身後那道厚厚的珠簾上。
“果然連八福晉也來了。”蘇保只覺得大冬天背上都開始出汗了。來自八爺和八福晉的視線像是四根長矛,在扒拉他身上的衣服。
壓力真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