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說著,他上前,右掌覆上地上人的面門,責備說,“你的‘無相心’怎可除去,傷得這樣重。”
蔣邳咧嘴笑道:“傷是小傷,切磋一場長了不少見識,小爺甚好,不好的是段少,對吧,段少?”陸江北的手過之處,蔣邳的面上出現了半張冰面具,晶瑩粲然。
段曉樓僵立到如今,從他聽見“杜堯的女人”這五個字開始,忽而他從一座無生命跡象的冰雕變成一座被賦予生命的冰雕,原地衝身而起,又猝然“撲騰”落地。原來,一場無謂的生死大戰耗去了他全部的體力,如今,他已是強弩之末,不穿吳縞了。
不能飛,他掙動著去爬那一道殘缺大半的木階,爬了五階從中縫漏下去,半晌沒了動靜。
陸江北驚詫回頭:“他又怎麼了!鬧肚子?”首次注意到客棧中的殘破景象,陸江北皺眉不悅道,“我才離開一會兒你們就鬧成這樣,你們什麼時候能成熟點。”
雪梟福至心靈,仰頭大呼:“啊!想起來了!段少的心上人……”聲音倏地落下,變成口型,“叫何當歸,那個,杜堯……”
高絕的眼皮一掀,沒睡醒的臉上有了點精神,也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原來借馬給杜堯的人就是何當歸,唔,她也來了?她現在在哪兒?我有事找她。”他看向雪梟,後者囁嚅無應答,面有土色。
另一個知道全部經過的蔣邳猛咳,大笑道出真相:“杜堯捉了個蒙面少女歡好,已過去大半日了,就在二樓的水晶閣,那少女就是何當歸!她和杜堯好了,哈哈!就在咱們頭頂上!”
伴隨這聲嘶叫,木階之下,碎木屑之中的段曉樓突然又會用輕功了,他彈地而起,直衝往回廊盡頭那扇木板門,一掌碎門。
門碎之後,他立在門外,裹足不前,再次變成一座無生命跡象的冰雕。第二個上去的是陸江北,上去後,亦是定在門口,一步都不能往前進。第三個是高絕,黑影如電,激射到陸江北身後。第四個是雪梟,遠遠綴在後面,不敢看房中光景。
氣氛壓抑得有如地獄開啟的先兆。
“水晶閣”是別稱,與水晶毫無關係,其實是一間藏有上千本經書的藏經閣。經閣正中有一張大床,略有傾斜,是後搭上去的床,與經閣的書卷氣息迥然不同,床周沒有帳幔,只高高掛了一圈珠簾。珠簾下面睡著一個男人,是杜堯。
他應聲睜開了眼睛,懶洋洋地看向門外。他斜搭著一條薄被,赤裸著上身,精壯的胸膛上有汗意。他唇邊帶笑,一臉饜足,不虛此生,死而無憾的詭異樣子,彷彿一個百歲老人臨嚥氣時的表情,虛弱到了極致,也滿足到了極致。他因何而露出這樣的表情?
離床三丈遠的地方,跪坐著一個身著黑色夜行衣的少女,長髮披肩,鋪滿一身,還鋪散到了地上。她的膚色白得不可思議,雪白,瑩白,蒼白,只有雙頰略有紅暈,讓她的表情驚慌之中帶一點羞澀。沒錯,她看起來略有驚慌,卻在佯作鎮定,那一雙如林間小獸般警惕的眼睛左看右看,非常侷促不安。
還有,她襟前的第一顆紐扣掉了,虛虛掩著領口,隱約可見頸口那一點雪白肌膚。還有,她來的時候裹著的那一件銀灰羽緞斗篷被一撕為二,扔在她身後不遠處,夾層中的鵝絨飄散一地,有的還沾到了她的長髮上。
她果然是何當歸。果然是美貌驚人,當得上“明初第十一美人”的美得沒有任何遮掩的何當歸。她……他們都來晚了麼?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何當歸將滑下的如瀑長髮撥到耳後,率先打破了沉默:“那個,抱歉,我不小心撞到書架,然後,就撞掉了這麼多,我馬上就擺好,擺得跟從前一樣。”聲音緊張侷促,像繃緊的琴絃,劃過某些人的心臟。
聽著這沒頭沒腦的風馬牛不相及的悅耳的聲音,門外四人首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