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轉眼珠,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幾下,“我就看你就是個書呆子!”
“那你呢?”遲自越看她要走,忙放下呆子的事。
“不告訴你!反正我不是呆子!”她嬌聲嬌氣地說,卻又極為自然而不顯造作。
“你叫什麼名字?”他忙跟上去,不顧唐突,也想不到什麼讀書人的禮貌問題,直接就問。
少女歪了頭,眨眨眼,微微斜睨著他,笑著,“你又沒說你的名字,還問我呢?”
“我叫遲自越。請問姑娘——”他這才想起禮貌,微一施禮問道。
她又“咯咯”笑了,“你怎麼不說‘小生名叫遲自越’,還請問呢……”她學著當地戲班子的腔調取笑他。
遲自越見她似乎就是不肯告訴自己名字,不由故作惱怒地道,“哼!你不肯說,我也知道你的名字了!”
“你怎麼會知道?”少女立即有些驚訝起來。
“你一定是叫小桃紅!”那是聽同窗說的最近唱大戲中一個可愛而乖巧的小丫頭的名字,他也不知怎麼就想起來。雖然話一出口,又覺得有些孟浪!這小姑娘雖看上去是個農家少女,但絕不是個走南闖北的唱戲的姑娘。不過,也許只是這遍地都是紅豔豔的桃花使得他想到這個名字吧!
“才不是呢!”她撇嘴,嬌嗔地瞥他一眼。那桃瓣色潤澤的嘴唇微微嘟起,可愛嫵媚,兩邊粉嫩的頰上露出淺淺的酒窩兒。隨即又略有些羞澀地瞥他一眼,低頭道,“我叫真娘。爹爹和哥哥們都叫我真兒……”
“真兒……”他不禁也跟著叫。
她一扭頭,轉身跑了。跑了幾步,卻又回眸,衝他微微一笑。
那一剎那間,他只覺得他眼前一下子就明亮燦爛而又恍惚迷離起來,帶著無以言表的歡喜,帶著若有所失的悵然!一種從未有過的新鮮的感受第一次地一下子就攫住了他全部心神……他十八年的人生中,上天在這一天為他開啟了一個通往極致的幸福和痛苦交織在一起的新天地!
“真兒……”
無論如何,無論他怎麼努力,無論他怎麼剋制,那面龐,那笑容似乎就總在他眼前晃動,那段美好的回憶也總一遍一遍地在眼前浮現,揮之不去……他低低喃著這個早就刻入骨髓的名字,一時顛倒纏綿,一時又苦澀鬱痛,喉嚨裡發出哀鳴一般的痛苦呻吟。
看到府裡的管家周斯匆匆走進這院子,他忙一低頭,故作看書之態。卻發現那在窗前書桌上放著的一卷書根本就一直沒有開啟過,而封面上卻已濡染了一層溼溼的痕跡……
他忙“啪”地一聲,將那捲書翻過。
他竟還是忍不住拋淚對書卷麼?
“大人!夫人她又在發脾氣……”
“怎麼了?”他立即冷著臉,淡淡問。他想以說話來揮去對那如煙往事時時對他的干擾,正如平日,他只有用那忙碌的公事來使自己遺忘,來使自己鎮定……可為什麼,那往事總歷歷在目,總是那麼清晰,每次這樣的努力似乎只更是在他心裡加深了那道刻痕!
只是,目前周斯要和他談論的這件事實在是與那往事形成多麼可笑而荒誕的對比,但,現實和夢境同樣是那麼殘酷!而他卻也只有這樣更冷淡才能保持自己一向來的冷靜,否則,他一定會失控吧!
“夫人又在大吵大鬧,說——”周斯還是有些猶豫。
他將桌案上的書用力一頓,決定甩開剛才那惆悵百結的心緒,他還是要使得自己忙碌一點,哪怕被那些他所厭惡的事和人打擾!出了書房,不緊不慢地問周斯道:“她到底怎麼了?”
“大人,就是……為您要外任的事!”
遲自越哼了一聲。
韋珮珠一見遲自越趕了過來,立即定住身子,不再撒潑。丫頭們正忙著收拾地上的碎片,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