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覺得,捨不得。
裴家的長形餐桌,坐著三個女人,猶如國際會議,三方對談。趙敏芝從醫院回到裴家之後,一整個下午都沒吭聲。
趙敏芝是電影演員出身,哪怕不用說話,只是一個眼神,及其細膩。深知這種言語冷暴力,才是可怕的。
明晚打破此刻的死寂,放下碗筷:“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裴珍珠終於選擇為明晚說話:“媽,別大驚小怪的,我也不想生孩子,在外國,這種丁克家族的現象很普遍,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不想生,明晚不會生,你們想讓裴家斷子絕孫嗎?再說這種混賬話,滾回你的外國去!”趙敏芝發作了,臉色鐵青。
不會生三個字,像是一把刀刃,無聲地插入明晚的心。
即使自己嫁的不是裴家這種豪門,對於平凡的家庭,不孕不育也是個沉重的話題。
她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何種結果。
裴珍珠同情地望向明晚,她已經想好了用自己的方式結果這段婚姻,但上蒼顯然對自己更殘忍。無論她往後何去何從,婚姻生活都不會順遂。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在這種敏感問題上包容豁達。
“煜澤最討厭孩子了,媽,他們先過兩人世界,看最好的醫生,慢慢來,又不是治不好。”裴珍珠拉住明晚的手,難得放低姿態,朝著趙敏芝說。
“煜澤就算不喜歡孩子,要不要和能不能,有著本質的區別。”趙敏芝以餐巾擦拭雙手,面無表情地說,平時文雅端莊的貴婦人,此刻看起來格外態度強硬。“就算煜澤不想要孩子,裴家也不會留一個無法傳宗接代的兒媳婦。”
“都什麼時代了,媽!”裴珍珠追了上去。
明晚吃了幾口飯菜而已,胃疼的厲害,她苦笑,剛才真像極了一出苦情戲。一笑卻更覺得疼,她只能收斂,捂住肚子,緩步爬上了三樓。
關上門,心情平復下來,開始收拾她的衣物,她帶來的只有一個行李箱,就那麼些衣服,也絕不想多帶一件。
隔天晚上九點,她開車到了機場,還未走進去,已然在出口看到一個熟悉修長的身影。裴煜澤裹著一件黑色羽絨服,俊挺身子靠著銀色行李箱,燈火通明的機場大樓在他身後成了一張巨大的背景,他的表情不太分明,卻又顯得形單影隻。
她的心神暫停,向來都跟旁人一樣覺得他張揚,跋扈,驕傲,自負,但為何偏偏見到他的時候,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落寞?!
明晚將車徐徐開過去,這才看清他的臉色發白。
“你怎麼不在裡面待著?大晚上的出來吹冷風。”她按下車窗,問他。他的舉動實在獨樹一幟,令人不解。機場樓內溫暖如夏,而樓外則是刺骨隆冬。
裴煜澤聽到明晚的聲音,才將臉抬起,望向她,揚唇一笑。“這不是怕你這個路痴在裡面迷路嗎?”
話音未落,他已然將行李箱放進尾箱,坐進車來。車內開了暖氣,他才扯下手上的羊皮手套,脫了羽絨服。
明晚悄無聲息地瞅了一眼,他嘴這麼硬,耳朵卻被凍得通紅。
“就你一個人?”她輕聲問,啟動了車。裴少出行,周圍照應打點的向來有六七人,從來陣勢大的嚇人。
“秘書和助理都被我趕走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裴煜澤沒好氣地說,私底下有些時候,總顯得孩子氣。
明晚牽動著嘴角,想笑,卻又笑不出來。被裴煜澤一下飛機就趕走的人中,當然還包括明晨。
“爸能下床走動了,醫生建議他繼續住院,他顯然精神大不如前。”沉默了半響,明晚靜靜地說。
“老爺子就是個工作狂,乾脆讓他退休,帶著媽環遊世界得了。”裴煜澤神態冷靜。“沒了壓力,身體自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