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難受。
睜開眼,蘭舫抹去堆在眉間的細汗,拿來枕邊鳳玉給她的小蒲扇搧著涼,可卻一點作用也無,因為風是熱的,怎搧都枉然。
以往睡不著時,她總是會起床做些針黹活兒打發,可現下出門在外,沒那些細款可做,可好?
欸,說也奇怪,幾天來她不僅夜裡無趣,連那該依照約定尋找玉精的鳳玉更是一點動作都沒有。日間他倆就像一般的村婦野夫相安無事地度日,夜間兩人又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這一切看來平靜無憂,但實際上卻不該是如此。他們不是來找解藥的嗎?這個問題她已問他不下數十次,可是結果還是如同沒事人般悠哉著。莫非,是他騙了她,刻意拐帶她來不成?
可深思之後,又不該是,因為他看來對她壓根無企圖,甚至……甚至還對她體貼入微,吃的、用的均不需她動手,這情況就好像他看著她、聽著她就很滿足一般。
不過她倒也挺很喜歡這種感覺,嗯,喜歡!唇邊泛笑,可一會兒……
噫,喜歡?天,她想到哪而去了?居然這麼不怕羞!她臉兒生熱。
提袖對著臉扇了兩下,又撫了兩下幾天來沒作怪的腹肚,她這才昏昏沉沉地下了床,踱到半開的窗邊,睇向窗外,那兒自然只有成片的闃靜。反應地,她開啟窗,想讓外頭的風透進來,可卻迎來一位意外的訪客,是一隻螢亮的飛蟲,它繞著她的身邊轉了幾圈,又似醉酒地顯向窗外。
呵,是流螢……
屋外,是一片繁星世界,夜的使者,讓她這個怕黑的人都想撲向它懷裡。想著想著,她低頭摸摸汗溼的前襟,跟著,她突生一念,立刻拿了幾件換洗衣物悄悄走出屋子。
聽鳳玉說,屋子後頭的小徑可通往一條小溪,距離不遠。回頭望住一扇窗,窗內闃暗,那麼他應該已經睡著了。
此刻,她那固執的恐懼已被拋到腦後,有的只是一股強烈的慾望,那就是趁夜深無人,偷偷到溪邊仔細將身子洗上一洗,連日來的燠熱,已然逼得她沒精力害怕了。
繞過小屋,尋到小徑,她瞻前顧後地走了進去,小徑周邊是樹林,黑壓壓的樹影她仍是忌憚,所以加快腳步跑了半晌,終於聽到潺潺水聲。不禁,她欣喜笑開,更朝不遠處的那道蜿蜒晶亮信步而去。
只是,等她人到了溪邊,找了塊隱蔽地褪去衣物想下水之際,卻意外聆進一陣雜聲,她眺眼向溪水上處,那裡……居然有人?心頭一驚,她退去幾步,整個人更蹲進一片草叢後。
“我不回去。”溪畔,立著兩道人影,一男一女,少女低首似乎正堅持著什麼。
“夜深了,來溪邊很危險。”青年背對少女,臉向著溪水,溪水反射著月光,對映著他表情冰涼的臉龐。他長相十分俊美,雖然年少,約莫弱冠。
“危險?我不覺得,這裡是我成長的地方,我對它瞭解甚細,它只能沾溼人的衣物,卻俺不死人。”柔柔的嗓音,和著一絲悽楚。少女以單支玉釵綰了素雅的髮髻,臉側垂下的鬢髮迎風撩動,模糊了白玉面容上的神情。
“溪石溼滑,誰能料到會不會誤踩,還是小心為宜。”
“我來這裡,不是想戲水。”抬頭,盯著青年的背影。“我……是來找你。”
“你在心底喊我,我會曉得。”
“你騙我。”
“我沒騙你。”
“若你沒騙我,為何鄰村的何家老爺找小妾,到我家說媒時,你沒出現。”少女看來十五上下,已是適婚年紀。“爹說近來販玉生意不好,天災連年,一場瘟疫下來死的死,散財的散財,連富貴人家都青黃不接,我們這種生意根本不會有人光顧,所以要我能趁這時嫁人就嫁人。”
“你爹他是為你好,怕你一起受苦。”
“我不要,”她在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