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裡冒出來。
這個人,比我想象的還要陰險太多了。
我靜靜端坐,望著他沒有回應。
他說完停頓了一下,衝我眨眨眼:“雲兒,在想什麼?”
我收回視線轉過臉,淡淡道:“我在想,或許有朝一日,我被你賣了,卻還在幫你數錢而不自知呢。”
耳畔傳來撲哧一笑,手上隨即被溫暖輕輕包裹。有琴聽雨的聲音溫柔輕緩,似乎帶了無盡傷感:“雲兒,你總是對我存了戒心。倘若我有意欺瞞害你,又何必對你盡說方才那些心思?我這樣掏心掏肺地待你,你竟一點也不覺得麼?”
我不禁心中一震,慢慢回過頭,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神,淡淡一笑:“是啊,不覺得。”
掏心掏肺?那是你自己的說辭。但是在我看來,你隱藏的東西太多,多到我幾乎快要分辨不清了,難道這就叫掏心掏肺?
為什麼十六年後還要找我回來?為什麼非要讓我接管赫連家業?為什麼假說和我幼有婚約?為什麼表現出一副情真意切?這些我全都無法想通,而且,最為詭異的還有一點,讓我尤其介懷。
尋回我的原因,據說是為兩家世交極厚,故人情誼難以割捨。可是,眼下我既已回來,為什麼整日與我周旋的只有一個少主?有琴家的主人和主母哪裡去了?
我曾問過落雁,她說她家主人主母身體欠佳,是以離了京城,正在別處靜養修心。可是,故人之後迴歸,他們竟連半點表示也無,恍若不聞一般。就連有琴聽雨也從未向我提及,讓我去見見他的父母這等言語,好似刻意忽略掉這一節。這般詭異的情形,和當初尋我回來的那個理由,何其相悖?!
種種不解就像一團團迷霧,在我周圍驅之不散。我望著面前那張美得無可挑剔的臉,一時間心神恍惚。彷彿迷霧就在他四周隱隱浮現,那張臉隱在霧中,也漸漸美得朦朧而不真實了。
怔忡之間,他對我露出一抹極美的笑,那笑容裡,似乎有說不出無奈、理不清的愁緒、道不明的隱意。我不禁有些失神,恍惚中他伸出一隻手,慢慢靠近我的臉頰。
咚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鼓聲如同驟雨,伴隨著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吶喊,波濤席捲一般直入耳內。
我倏然回神,猛地站起,朝外望去。
48
48、第47章 。。。
綵棚外,湖心中,四支龍舟在喧天的鑼鼓聲裡捲起滔滔銀浪,箭矢一般迅速向標杆靠近。
其中那支黃龍舟動作尤快,龍舟中間擊鼓的隱約是個年輕人,鼓點敲得急促緊密。俗話說,鼓是令,兩旁划槳的人都要聽鼓聲號令。黃龍舟上的數十名撓手似乎格外齊心,隨著那年輕人的鼓點號令,數十把槳齊上齊下。
行到更近湖心的地方,那支龍舟的龍頭驀地微微一沉,速度陡然加快,在震天的吶喊聲裡破開風浪,甩掉旁邊的三支龍舟,離弦箭一般地衝向標杆。
一片風急浪緊中,黃龍舟倏地從標杆旁邊越過,就在錯身的一剎那,擊鼓的年輕人一揚手,一條鎖鏈般的東西從他手裡飛出。那鎖鏈在標杆上打了個旋,捲起杆頭的綢緞綵球,穩穩落回黃龍舟中。
岸上頓時喊聲雷動,贏家一方的圍觀者大呼小叫地手舞足蹈,興奮得猶似癲狂。周圍那些輸家連嫉妒加喪氣,此刻更覺看著場面扎眼,於是借了喧譁混亂之際,拉拉扯扯,推推搡搡。
一群人等本就站得擁擠,且離湖又近,經不得眾人故意攪混。岸上臨水觀望的第一排首當其衝立足不穩,呼呼啦啦栽到湖裡去了。
人群登時越發混亂,不幸落水的在下面撲撲騰騰、連喝帶罵,有幸沒落的在上面繼續推搡、爭鬧喧譁。霎時間,圍觀競渡眼看就要演變成圍觀群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