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對著他微微一笑,道:“有些人笑臉相迎,居心卻叵測得很。”
白髮少年挺直了背脊,灰色的眼珠閃著懇切的光芒道:“我絕不是這等人。”
我望著他,笑道:“我是。”
話音剛落,拓跋鋒已行至我們面前,他臉上浮起的笑容亦同不遠處的雪山一樣冷冰冰:“柏季殿下,我夫人不好相處罷?”
雪城山之西,尚散有十七個部落,為西涼柏氏統領。柏氏雖號稱大魏屬國卻未盡臣服之心。從前大魏以剿為主,卻往往驅之即散,兵退又來,甚是滋擾牧民。自魏先皇列土分封諸侯,一方面以雪城部對抗柏氏,一方面以懷柔手段處之,倒也得了十幾年太平。這柏季若為西涼部主之子,適才的言談倒也符合他的身份,算不上僭越。
不過,海其騰君今後要爭取白髮少年這樣輕狂的盟友,倒也勉為其難得很。
頃刻之間,柏季頓悟到方才的滔滔不絕把拓跋鋒和我都得罪了,不過這小傢伙倒是皮厚忒甚,面不改色地向拓跋鋒笑道:“柏季為王妃傾倒殊甚,有些語無倫次,只怕驚到她了。”
“柏季殿下博古通今,見解獨到,足以發人深省。”我淡淡答道,一眼也不瞧拓跋鋒。
柏季倒是打蛇隨棍上,頓時笑成了一朵花,又向拓跋鋒道:“家兄攜十七部領袖明日在秋雲圍場為王爺及眾親貴大人洗塵,屆時請王妃亦務必賞光降臨。”
一旁拓跋鋒正冷笑不語,我卻點點頭道:“謹受教。今日,先失陪了。”說完,便領著赤羅、丹朱回帳篷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回家打蝴蝶出氣。
第60章 夙昔之志(上)
容甯自從幽州回朝,一躍而成國舅,論功行賞,又超等拔擢為勤郡王,侍駕遼海,拓跋炎自然不會少浸潤他。王家狐狸當日說他遲遲未決,今後必然沒得再選,但世易時移,元氏內訌倒臺,拓跋炎顯然給了容甯第二次機會。
假如說王爵之重尚不足以動其心,那麼天平那頭再添上姐姐與侄兒,這分量又當如何?容甯此刻內心何止是熬煎,曾經澄明心境與少年意氣,在數月之內,已經離他遠去了。
葭月初五,大雪。容甯因柏氏秋獵之約,自遼海趕回封地。在自家營地裡第一個看見的是王家狐狸。
不過是清晨光景,王樨已然穿戴齊整,金冠絳袍之外嚴嚴實實地披著玄狐披風,似乎在與一個漢人說話,及至容甯到她面前,卻又僅僅是丹朱一人侍奉在她左右。
“一別數月,雪城主事事如意,怎麼憔悴至此?”王樨籠著手,笑嘻嘻地看他走進,先開口招呼。
容甯抖抖身上的雪花,眯著眼睛細細地打量她一眼,她神采依舊,卻有些弱不勝衣,倒似幾個月未曾吃飽飯一樣。
“下這麼大的雪,你到外面來做什麼?”
“裡面太熱,你懂的。”王樨皓齒一閃,容甯亦不禁笑了。看來海其騰君婚後一切都好,唯獨潔癖未曾根除。
“剛才,你在和誰說話?”容甯看了看地上的雪跡,盯著狐狸問道。他在幽州獨斷數月,愈加歷練得細心謹慎。
“漢之名士,渤海高夷簡。”王樨毫不避諱地答道,又反問:“你在幽州這許多日,可曾聽聞過他麼?”
容甯想了想方道:“卻是不曾。”
“是麼?”王樨亦嗔亦笑,道:“也不知道招賢納士,這麼多時,都幹什麼去了?”
“刺客、流寇,此起彼伏。”容甯嘆了一口氣。此刻下了一夜的雪在他們眼前停了,一輪旭日破雲而出,兩人各自無語,看了一回。
王樨靜了半晌,又道:“轂輦不至,人心不定。你說呢?”
容甯道:“也有人提過,只是……”只是與漢之新土相比,拓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