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
眾目睽睽之下,何當歸終於抬起頭來了,一臉訝異地看向湯嬤嬤問:“嬤嬤,莫非這個是……紅果茶嗎?”見對方遲疑地點了一下頭,何當歸才從座位上徐徐起身走出來,不緊不慢地邁著矜貴的仕女小步走到殿中央,拈著一朵輕飄飄的白紗帕衝著主位一禮,娓娓道:“回老祖宗的話,這紅果茶跟上一次的略有區別,沖泡的方式也迥異,前兒我差人給老祖宗送茶之前,已經把沖泡之法寫在那張包茶的油紙上,可能是丫鬟們交接的時候沒說清楚吧,只需將那紙取來一觀就明白了。”
甘草慌忙上前回稟道:“回老太太,那一日茶水間人多聲雜,我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因此不曾聽清那送茶來的小丫鬟說了什麼,至於那包茶的紙……我們將茶倒進茶罐兒之後,隨手就丟了!”說著又轉頭向何當歸道歉,“對不起啊三小姐,奴婢們不知你把泡茶的方法寫在了那上面,只當是一張沒用的紙才丟棄了。”
“罷了,你們又不是故意的,又何罪之有呢?”何況,那真的就是一張沒用的紙。
何當歸微微一笑,她知道老太太的茶水房一向打理得井井有條,外來的茶葉和茶果也會在第一時間歸入收納間中;容易串味兒的就倒進茶罐儲存,不易串味兒的就連著原包裝一起,放進一個個像藥鋪裡的藥櫃那般編了號的抽屜裡。紅果茶的香味濃郁,因此何當歸就賭,她們會倒進茶罐再扔了紙,才臨時編了一個子虛烏有的泡茶方法,把錯處推到交接的失誤上,老太太的茶水間有將近二十個丫鬟嬤嬤,所謂法不責眾,這樣一來一樁過錯就消弭於無形了。
當然了,那紅果茶被畫蛇添足的多加了糖,怎麼泡都不會好喝,不過何當歸的耳力很好,遙遙聽見遠處傳來一連串疾步快走的聲音,猜著上菜的人已經快到了,等宴席一開始,這一段不愉快的品茶經歷自然就被一筆帶過了。果然,“噠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飯菜的香味也隨之而至,老太太立刻見機行事,當做從來沒發生過這麼一回事,等首批精美的菜餚一布好,老太太就開始熱情地勸酒勸菜,也不再攔著那些小公子們喝酒了,讓旁邊伺候的丫鬟們給每個人都滿上了杯子。
湯嬤嬤也適時地引著羅白瓊坐到了彭時彭漸他們那一桌的下首,同時軟聲安慰她說,剛才之事純屬一場意外,二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羅白瓊則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因為這件事是她自己一時興起才引出來的。這幾個月間,她回外祖孫家的時候,斷斷續續的聽茶藝名家“茶無香”黃師傅講了幾堂課,自以為對於茶藝一項已經初窺門徑了,就很想在一個大的場合表演一番,連奉茶時的例話都已經倒背如流了,只是因為外祖家的小舅舅死了,母親這幾個月都不會再辦詩茶會供她展示才華,令她頗為鬱郁,生出了一些明珠蒙塵的憂傷感懷。
今天聽聞家裡來了保定伯孟善和孟七公子,老祖宗將要大宴賓客,她馬上就開始準備赴宴穿的衣衫配飾,可是挑來挑去挑花了眼,以致耽誤了很長的時間,緊趕慢趕的到了欣榮殿外,就跟正打算上茶的湯嬤嬤她們遇上了。
羅白瓊明白今日宴請的保定伯是十年不遇的貴客,而她竟在這麼重要的場合遲到了,心中不禁有些懊悔,忽而她聞到甘草手中那個冒著熱氣的大瓷瓶散發著撲鼻的馨香,立刻靈光一現,想要來一個別開生面的茶藝表演出場。眾所周知,茶藝精湛的世家之女是所有豪門公子的擇妻首選,她若是能在眾賓客之前展露一手,不只會身價倍增,而且說不定能讓表哥彭時對她另眼相看!
雖然湯嬤嬤聽說了她的打算後,遲疑地告訴她,這瓷瓶中裝的不是普通的茶,而是三小姐自制的紅果茶,若是冒認是否不太妥當;不過她聽聞之後雙眼更是一亮,真是太巧了,自己前幾天剛背熟了一個“香果茶”的推介詞,正好用在這個場合,真真是天助她也!只是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