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久跟著謝安,文略不差,自然讀懂這句話中的意思,有些感懷。卻又有些豪邁,雖不成文。卻有逸氣,不知是誰留下,但一定是一個高手。
因為這一行字不是用手指刻上去的,而且一氣呵成,首尾相連,好似一套連綿不盡,教人無可抵禦的劍招一般。
用手指在樑柱上刻字已經分外難得,況且一氣呵成,絕無滯礙,裡面又蘊含上乘劍意,建康城何時出了如此了得的人物,他居然絲毫不知。
謝安怡然道:“前次來,樑柱上尚且沒有這行字,悲風可看出是誰寫的?”
宋悲風才具皆足,以他的武功放在外面也是一方霸主,而甘心在謝安身邊,卻是為了報答謝家的大恩,以及敬佩謝安的為人,因此他和謝安倒是亦師亦友居多。
宋悲風沉吟道:“這句話不成格調,卻文氣斐然,更難得是從刻下的這些字,足以體現出對方武藝的超卓,當今天下能如此允文允武的人或許有些,可是建康城中,自玄帥走後,在下卻想不出第二個人來。”
謝安忽地嘆道:“悲風,跟在我身邊委屈你了,這次玄侄回來,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宋悲風動容道:“大人我在你身邊,哪都不去。”
謝安拍拍宋悲風的肩頭,用著極為疲憊的聲音,有些傷感道:“悲風,我們謝家馬上就要雨打風吹去哩,你若是離開,創下自己的基業,或許將來還能照拂我們謝家的後人一二。
宋悲風心裡難過得緊,他跟在謝安身邊,更能體會朝廷本身對謝安的防備,正如常言道:為君既不易,為臣良獨難。他本身才略俱佳,這幾日謝安也對他說過的心中隱憂。
可以想象如果和符秦戰事瞭解之後,謝安面對的將會是如何艱難的局面,在這樣的情境下,他又如何能夠舍謝安而去。
樓上傳來輕妙的琴音,淡淡的憂思,縈繞在琴音中,纏~綿不絕,亦足以表明琴聲主人高妙的琴技。
然後仙音自樓上洩落,字字清晰,字字深情:
誰念西風獨自涼,
蕭蕭黃葉閉疏窗,
沉思往事立殘陽。
被酒莫驚春睡重,
賭書消得潑茶香,
當時只道是尋常。
明明只是一首悼亡之歌,落在謝安心中,倍添幽懷。
在東山的自然天地裡,讀書彈琴消磨時光的那些事情,到如今也只能道一句:當時只道是尋常而已。
謝安道:“千千的琴音和此曲結合,分明就是衝著謝安石而來,上面一定來了位高人,悲風我們不要遲疑,上去見一見這位高名之士。
彈琴的自然是秦淮第一名妓紀千千。
謝安上的樓去,只見臨水的一面,一人獨自憑欄,入眼無限江山。
白衣如雪,黑髮如墨,身形修長,兩隻手揹負在身後,好似可以抓~住一切。琴音在他身後響起,微風吹動他的白衣,飄飄然,若謫仙臨塵。
此人必然在這站的有一段時間了,可是剛才謝安和宋悲風來時,卻沒有注意到。宋悲風不禁有些猜測,難道刻字之人,便是這傢伙。
同時佈置高雅的廳堂內,紀千千此刻席地靜坐在另一邊,纖長優美的玉手仍按在琴絃上,明媚而帶著野性的一對美眸,像在深黑海洋裡發光的寶石般往他射來,無限唏噓地似還未從剛才琴曲的沉溺中回覆過來般,柔聲道:“你老人家來哩。”
謝安方才再次打量這位秦淮第一才女,既是他的義女——紀千千。
紀千千不同於一般的美女,每次給人的感受均不會相同,且又是同樣的令人驚豔。
縱然謝安這風流名士,也永遠觸及不到紀千千的內心。
正因如此的紀千千,方能夠迷得建康城的權貴神魂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