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的長度。因為他和程馨的精神聯絡,又因為他也處於半催眠狀態,才會顯得那麼的清晰,清晰得他能夠體會到早逝的少女,無聲的哀慟。
隨之而來的是片黑色空洞,許蒲知道,這是程馨記憶的斷點。
她的人生被分成兩段,十五歲以前她是無憂無慮的天之驕女;十五歲以後遇見李民,從此美夢交織著噩夢,被她刻意地忘記。
許蒲將注意力集中在那一大片的黑塊上,大腦某個部分開始隱隱作痛。謝南迴在用強烈的腦電波刺激程馨,他和程馨精神相連,也能感覺到一點。
黑色在慢慢地淡化,霎時間裡面的景象瞬息萬變。許蒲緊張地集中注意力,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終於等到它漸漸地穩定了下來,又變成了之前那種浮光一現的畫面。
許蒲不斷暗示自己放慢速度,那畫面慢慢地拉近、放緩,如同倒轉的鏡頭在推進。許蒲透過眼前一層若有若無地霧氣,看到那些曾經消失在程馨腦海中的記憶。
如同他夢境中的一樣,乾淨的海濱城市,人煙稀少的街道,明亮的光線,被海風吹得飄起的鵝黃色窗紗。許蒲明顯感覺到程馨的心緒變得不同了,青春期的少女有了許多無法言說的哀愁,這種哀愁使她變得更加美麗,如同一隻易碎的水晶雕塑,極其地清澈,又極其地脆弱。
畫面在許蒲有意識地控制下不斷向前推進,某個時間許蒲腦中突然有根弦彷彿被震響,餘音傳達到大腦深處,許蒲頓時意識到,這是關鍵的一九九三年。程馨離世的那一年。
確確實實如同他從男人角度出發的猜想,李民在出國學習期間,愛上了程馨同父同母的姐姐,程逸。
她比程馨年長,不同於程馨介於女孩和女人之間的模糊的青澀,她已經有了一種成熟的氣質。李民被她深深地吸引的同時,對於程馨的愧疚和憐惜,又促使他不願說明真相。他一如既往地給程馨寫信,他甚至對程逸說明了一切祈求她的原諒,直到他們雙雙回國。
程馨知道,她通通都知道,她知道她最愛的人一邊和她的親姐姐兩情相悅,一邊仍然對她深情款款。但她裝作不知道,即使假的,她也想讓這一切多停留一會兒。
她看著李民在離開她的房間後和她的親姐姐牽著手開車離去,心中已經沒有憤怒。程馨覺得這段關係無比的莫名其妙,她不能理解姐姐為什麼能容忍,她沒有憤怒,只有已經麻木了的悲傷,還有噁心。
也許是李民再也做不到對她戴上深情的面具,也許是程逸再也無法忍受男友和妹妹的關係。程逸的生日那天,悲劇發生了。
九三年派對還不多見,那一天程逸當眾拉過李民,在他唇上深深一吻,以此宣誓主權,他們都是留過洋的人,在場的也都是年輕一輩的朋友,都只是起鬨。程馨只覺得一口惡氣哽在胸口,如同鈍刀劃過骨肉一般的痛。
她死死地盯著李民,他甚至沒有看她一眼,她覺得自己整顆心都已經是血淋淋的了。
許蒲看到這裡已經很不耐煩,這些糾糾纏纏的兒女情長讓他像在看電視狗血八點檔一樣,但關鍵的劇情就在後面,他有預感,程馨就是在這一天出事的。
程馨喝醉了,她眼神迷離,有些站不穩,還在繼續拿酒瓶倒酒。以許蒲的經驗判斷,不久後她就無法再維持神智,會醉得不省人事。
這就說得通了。許蒲心想,程馨有很不錯的武術底子,只有喝醉時才會毫無抵抗能力。
他是以程馨的視角看到整個畫面的。派對辦在一艘遊輪上,九十年代程逸就已經學會這樣奢侈了。程馨回到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
她似乎忘記了鎖門。許蒲職業病地想。
下一刻,許蒲的猜想就被驗證了。
有人走了進來,程馨迷迷糊糊地睜眼,看到一個同樣滿身酒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