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冷的手術檯上時,他又在哪裡?
南溪不答話,符清泉又伸手撥開她那縷劉海,指尖從那道創口貼上細細摩挲過去。那天晚上他也是如此,在她不知他真情還是假意的時候,藉著月色,他撥開她的劉海,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就是那一瞬,符清泉燦若黑夜繁星的笑容,讓她以為,他多多少少,是有些喜歡她的。
他寬大的手掌貼住她整張面頰,掌心粗礪,一點也不像公子哥兒的手。
這樣的時候,南溪開始承認,符清泉對這個家付出良多,對她,也是有些悔疚的。
只是她早已過了需要他悔悟的年紀了。
符清泉的手伸至南溪腦後,目光裡交織悔恨和羞慚,良久後問:“我們……我們怎麼辦?”
南溪撥開他的手,好笑地問:“什麼怎麼辦?”
“我們,”南溪別過頭,不願面對符清泉那深邃如海的目光,又聽他問,“我和你。”
“什麼怎麼辦?”南溪漫無意識地撥弄桌上的檀木梳,“我現在又沒有懷孕,就算有,也不至於像當年那樣偷偷摸摸,找不到一個人陪著去醫院。”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心裡有股極快意的感覺,四處噴湧流竄,像體會到某種前所未有的快感。她忍不住偷瞟符清泉的神情,他先是極震驚,爾後忽又灰敗下來,很頹喪地低下頭:“……這樣。”
他又抬起頭,目光裡似有希冀:“我以為……你多多少少,有點喜歡我的。”
他認真地盯住南溪,努力捕捉她臉上每一絲變化,他甚至希望她刻毒地罵他,這樣,這樣或許能證明,她對他還有恨。
那就是說,她對他,還有那麼一點愛。
南溪別開頭去,把剛剛翻出來的創口貼棉籤什麼的都收拾好塞回抽屜去,正準備闔上抽屜,卻被符清泉一雙手卡住。他雙眸裡閃動著雀躍的火焰,南溪還來不及阻攔,已被他翻出兩樣東西來。
那枚“清泉小溪”的黃楊木印章,還有一張精鋼刀卡。
那張刀卡是符清泉送她的最後一樣生日禮物,他被符爸帶去下車間,做出好多像樣的和不像樣的小玩意。
過了許多年,這張刀卡依舊鋒利如昔,在月色下微閃出粼粼的銀光。
“你還留著?”符清泉聲音裡掩不住的歡欣,連雙手都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忘了扔,”南溪把兩樣東西都搶過來,拿起精鋼刀卡便往黃楊木印章上銼去。符清泉不及阻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南溪把那枚印章銼得面目全非、傷痕累累。末了她把兩樣東西往他手裡一塞,“你還要嗎?”
符清泉接得小心翼翼,問:“你……恨我?”
那聲音裡竟有無限的悽楚,讓南溪險些連心腸都軟掉,她把臉轉向另一邊:“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說完她又揶揄笑道,“也不一定,現在應該有很多女人願意為你墮胎,然後也不恨你。”
“我沒有,”符清泉也許是想辯駁什麼,急急地扳住她。南溪揮揮手撥開他,笑道,“那又關我什麼事呢?”
符清泉終於無話可說,他原以為南溪若還有那麼一點恨他,那至少——那至少還有挽回的餘地。然而現在他意識到這想法的荒唐,南溪是還恨他,不過這種恨已經與愛無關,它只是人對於一種傷害的本能回應。
他忘了從那件事發生到現在,他們中間,已隔去許多年的光陰。
他以為南溪還是永遠在他羽翼保護之下長不大的妹妹,卻忘了現在只有他傻傻的站在原地,而南溪,早已從他的臂膀中走出去,走到外面的世界裡去。
他時時刻刻提防,怕她愛上什麼別人,卻從內心深處,完全地抗拒這種可能。
南溪為什麼就不能愛上別的什麼人?她前不久還因為紀晨陽送走了